第6章 挟恩
“哈哈哈,人家是说书,你是念书,还念不熟,哈哈哈——”
祁云岚:“……”
祁云岚撂下茶杯道:“下回再不跟你一块出来玩了。就知道害我。”
祁云承大呼冤枉,“你还讲不讲理?是你自个儿想上去,又不是我哄你上去。”
祁云岚不想讲理,自尊心不允许他讲理,立刻回道:“狗屁我自个儿想上去,要不是你买通那说书老头儿,我上得去嘛我?”
兄弟俩比起前几年已经和睦了许多,但到底年少,忍不住的还是会斗上几回嘴。
祁云承刚想发作,祁云岚已经先一步拦下他,道:“要吵回家吵,别在这丢人现眼,回头给父亲知道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祁云承素来是个混不吝的,临州城谁敢嚼他祁二公子的舌头根子,活得不耐烦了?
说到底还是个仗势欺人的主,没柰何,人家的确有权有势。
祁家作为临州城名副其实的首富,虽然对外声称自家是小商小贩出身,经过几辈子人的慢慢累积,才有了今日的光景。但是有点门路的都知道他们家祖上颇为显赫,既有朝廷的背景,也有江湖的背景,所以才能黑白通吃,混的风生水起。
但是门路归门路,没有事实根据的传闻只能作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时间一长,倒也没几个人真心去相信。只是瘦死骆驼比马大,即使没落了,人家也是临州的首富,耳目通天,平头小老百姓哪个也不想惹着他。
然而祁云承虽然是个混不吝的,但也到底年纪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上头老子的管教,咂摸祁云岚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当下便站起来,与祁云岚一起出了门。
走起前撂下狠话,“今日之事,谁若敢说出去,来日小爷定要割了他的舌头。”此事便作罢。*
没成想那天下午严风俞就坐在二楼的雅间坐着,把祁云岚的糗样尽收看了去。*
月上中天,祁云岚尴尬难当,把衣裳裹得更紧了些,等尴尬的情绪消退后,他的心里再次涌起了一股朦朦胧胧的,不可明说的小心思。
“所以,只那一回你便记得我了?”
他半张脸埋在宽大的衣袍里,半张脸露在外头,被清冷的月光一照,好似玉璧一般无暇透光。
谁知严风俞轻笑一声后道:“那样的场景百年难得一年,我怎会轻易忘记?”
祁云岚:“……”
这简直是公开处刑!
祁云岚尴尬到无地自容,连那些不可见光的小心思都收了个干干净净。
却听严风俞哈哈大笑后道:“后来也撞见过好几回,还是在宜楼里,只是每回你身旁都有人,我就没去打搅。”
喝一口酒,“直到那回在街上救了你。”
祁云岚心里痒痒地,追问道:“你在街上救了我,然后呢?我记得你说你是衙门里的捕头,你没有把我送去牢里关着吧?”
想想也不大可能。毕竟临州城谁不认识他祁家三公子?况且他那天也不是一个人出的门,后头还跟了那么多仆从,除此之外,还有一同出游的几个家世同样显赫的玩伴,想来即使严风俞公事公办要带走自己,那些人也不会同意的。
严风俞好似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道:“我没把你送进大牢而是把你带回了家,倒不是因为我怕了你的那些随从。”
他为人处世向来只遵循自己的喜恶。不说那几个半吊子功夫的随从连一匹马都追不上,就是当今武林的几大高手统统到场,他若是想把人带走,那便是谁也拦不住。
闻言,祁云岚的眼睛亮起来,带着点恃宠而骄的意味,追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严风俞喝光酒葫芦里的最后一滴酒,笑着望向他,反问道:“你说是因为什么?”
祁云岚:“……”
祁云岚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但是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开心,竟然想笑,便低下头,把脸埋进外袍里,抿着嘴忍笑,过了一会,闷闷道:“再后来呢?”
声音中满是期待。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说起来,他和严风俞都是男人,一个男人带另外一个男人回家,还是在另外一个人昏迷的情况下,怎么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可是他又觉得严风俞于他来说,与其他那些个狐朋狗友好似都不一样,格外英俊是一方面,还有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愫,他在这些情愫的鼓噪下,再听严风俞说话,怎么听都是话里有话。
严风俞却是慢悠悠地把玩着空荡荡的酒葫芦,转过来,再转过去,他的表情没有变化,目光却倏地变得深邃,变得悠长,好似灵魂出窍,又好似沉浸在遥不可及的梦里,不愿意醒过来,好一会才轻笑道:
“再后来你便对我死缠烂打,怎么撵都撵不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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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6章 挟恩
临州城长街尽头,闹市处。
宝刀甫一出鞘,“铮”地一声响动后,硕大的马头应声落地,鲜红热乎的马血霎时淌了一地,近处的行人,不远处的摊铺统统都被染上骇人的颜色,与此同时,人群再次躁动起来,此起彼伏的尖叫由点到面倏地传递开来。
严风俞却顾不得这些。
因为就在他闪神的当口,那具无头的马身已经在几米开外渐行渐缓,而马背上那位浑身浴血的“始作俑者”好似灵魂出窍了一般,只知道呆呆地握住缰绳,全然忘了要脱身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