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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鸟蛾垂着头,像是弯曲脖颈的天鹅,他凑过去闻了闻花朵,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
“你的名字叫什么?”
越斯年轻声问,生怕像是吓到一只蝴蝶那样,把对方惊走。
蜂鸟蛾歪头看向越斯年,缓缓道,“你姓越。”
越斯年发现蜂鸟蛾的眼眸实际并不是纯然的黑,而是深浓的琥珀色还有一点点金。
他点点头,“我姓越,叫越斯年。”
蜂鸟蛾摸了摸向日葵柔软的花瓣,他低声道,“那我就叫越小葵。”
蜂鸟蛾在白塔里,与其他病虫不同,他没有名字,只有品种名。
好像对他来说,他的种族是什么比他自己本身是谁更重要。
这听起来像是蜂鸟蛾给自己随便起的名字,越斯年抿了抿嘴角,他声音很温柔,
“真好听的名字。真巧,我们还拥有同样的姓。”
蜂鸟蛾像是孩子一样笑了起来,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越斯年,眼睛倒映着错落的光影,盈着一层晶莹的亮。
其实这很不正常,蜂鸟蛾病情的严重程度其实远不如楼下几层的雌虫,现在他的神智清楚程度,都可以说是正常虫了,但是越斯年和他相处时发现,对方像是一张白纸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常识,连这些花叫什么名字都是自己告诉他的。
那么蜂鸟蛾在不认识向日葵之前,叫什么名字?还是像白塔的亚雌称呼的那样,就叫蜂鸟蛾么?
“不怕了。”蜂鸟蛾突兀说着,他抱着小枕头的手臂不再那么紧绷,另一只手轻轻摸了下窗帘。
他小心翼翼看着越斯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对方的胳膊。
“嗯?”越斯年发出小小疑问的鼻音声,他凝视着蜂鸟蛾的眼睛,深黑的眼珠有着温柔的光。
“小葵和斯年在一起,不怕了。”他苍白无血色的唇弯了弯,
“不怕窗户,”蜂鸟蛾犹豫了一会,“也不怕黑黑的地方。”
“黑黑的地方是哪里?”
越斯年耐心引导着蜂鸟蛾,静静看着对方。
“很下面,有好多方方正正的东西,”
蜂鸟蛾脸色发白,眼睛却很亮,“好多东西......还有不要的东西。”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后半句话是越斯年看口型才认出来的。
“什么不要的东西?”越斯年挨近蜂鸟蛾,声音几乎像是喁喁细语,直播间完全收录不到两虫的声音。
“......小葵。”冷汗从他额头不断冒出来,他睫毛抖动着,茫然看着越斯年。
“什么?”越斯年捧着蜂鸟蛾的脸,帮他擦汗,悄声问。
“失败品。”他眼神空茫,焦点仿佛落在了很遥远的地方。
【他们在说什么?斯年阁下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是蜂鸟蛾在告诉斯年阁下他的身世么?】
【不像啊,好奇怪。】
“小葵不是,”蜂鸟蛾突然情绪激动,他眼神又倔强又可怜地盯着越斯年。
“小葵有崽崽。”
【果然是说了身世,认亲成功了么?】
越斯年抱住蜂鸟蛾,轻轻抚摸他的头,他用气音安抚着对方,
“小葵不是失败品,小葵是超级勇敢的爸爸,有保护好自己的虫崽,他已经长了很大了,也有自己的小宝宝了。”
蜂鸟蛾一点点平静了下来,紧绷绷的脊背也放松下来,他闭上眼睛,靠在越斯年的肩膀上睡着了。
越斯年静静等着,他等到蜂鸟蛾彻底睡熟后,像是抱着一个瘦弱的大孩子一样抱起蜂鸟蛾,轻轻托着垂地的羽翼,将蜂鸟蛾放到床上。
蜂鸟蛾在睡梦中,意识到熟悉的味道离开自己,他呢喃了一声,侧过身用翅膀紧紧揽着自己睡着了。
【脸红,斯年阁下力气好大,好想被斯年阁下抱着超~】
【楼上的骚|货,破坏了这么感虫的气氛!】
【别装正经了,别说你不想,雄子里像斯年阁下这样看起来像是能温温柔柔do死你的,我不信你还能找到代餐!】
【靠!流鼻血了,我需要找斯年阁下看病!】
【......元帅好福气。】
【元帅好福气。】
......
越斯年摸了摸蜂鸟蛾额头,带上眼镜,看到直播间的话题被轻易带跑后,松了口气。
但是时时刻刻偷窥着自己一举一动的白塔实验室,居然毫无动静。
他容色平静,轻轻拉上窗帘,关上房门,提着药箱离开。
越斯年如愿以偿得到了新的线索,但是他并不觉得高兴。
智慧物种,是忘记身上还没愈合的伤口,任其一无所知的溃烂好?
还是揭开伤口,一次性挤出全部脓液,让他不得不清醒着面对疼痛,然后愈合好?
肉|体的伤口,痊愈后会留下丑陋的疤痕,心灵的伤口,痊愈后会留下什么?
“雄父,小葵很难受么?”
因为初见时,蜂鸟蛾的发狂,小墨以面对他有时候会觉得有点怕怕的,但又因为雄父觉得亲近,所以每次来看望蜂鸟蛾,他都掐着快走的点来找越斯年。
他刚兴冲冲从路卡斯那里跑回来,看见雄父在和蜂鸟蛾聊天,他就乖乖站在门口等着。
等蜂鸟蛾睡着了,他才紧紧抓着雄父的大拇指问。
“小葵很厉害,难受的事情都会战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