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6
而意识到代虑已经看破自己的企图,吴千殊从善如流地收回方才的低姿态,挺身直立,居高临下地望着代虑:“怕死是人之常情,无论是谁都不该被指摘。”
代虑后退一步,没有再说话,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既然一切都与自己的猜测吻合,那么不出意外,眼前这个人已经脱离俗世数十年,也是这个世上仅存的一个神。
一个计划的雏形在吴千殊的心中悄然成形。
但是,这样一个毫无底线的逃兵真的值得托付吗?
“既然是逃兵,想必该低调。但是外边不是西方的人,就是我们东方的人。西方如安士白,肯定想要你的命。而东方势力,三境域主与天界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眼下正值东方危难之际,你一个逃兵肯定如过街老鼠,他们恨不得杀之后快。但清世司不一样,鱼龙混杂,是你最好的选择。而我,作为游走在清世司黑暗中的老鼠,是你唯一的退路。”
天界为全力应对西方神界,东方人界也有他们需要面对的西方敌人的入侵。而人界又分为人族与非人族,人族支撑起明面的各种反侵略,而非人族则隐藏在人族背后进行着更为惨烈的厮杀。三境作为东方管辖非人族的三个政|权,以方位划分为东、西、南境。而清世司则是连接人族与非人族的桥梁,负责处理同时牵涉人族、非人族的棘手事件,同时机构庞大,各路人物混迹其中。
“你帮我?”努力让自己镇定的代虑抬眼望向吴千殊,眼中的期待一闪而过。
“因为你,我鬼门关走了一遭,还被我的组织怀疑,甚至连我哥都不信我。你想一走了之?”吴千殊面色如常,但手却兀得抓住代虑的脖颈。
突然置于死亡边缘的代虑下意识地挣扎,好在吴千殊很快松开了他,代虑踉跄后退几步,被抓住的地方突然泛起剧痛,并蔓延脖颈一圈。不一会儿一圈黑色的纹路从他的皮肤上浮现,那是由无数字符勾连而成,乍一看好像舞女脖子上纱质的蕾丝装饰物。
是诅咒,也是吴千殊的杀手锏。
“你若是再敢妄动,我便要了你的命!”吴千殊恶狠狠道。
窒息的痛苦逼得代虑蜷在地上,好一会儿脖颈上的力道弱了下去代虑才得以正常呼吸。
“你究竟想怎样!”代虑有气无力地吼道。眼下自己仿佛被磨掉爪牙关在笼子里的狗,这种感觉很不好。
“安士白那边,他以为我就是你,而我在他的眼中已经死了,所以你已经安全了。”吴千殊垂眸,幽幽道,“也因此,很多事我不方便出面。”
“出面?你一个卖棺材的……”代虑只觉得生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忍不住啐了一口,张嘴就骂。
“你再废话,我不仅卖棺材,还能卖你!”吴千殊抬手,冲他比了比拳头,好像代虑再张嘴吴千殊就会给他一拳,“你这个姿色,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代虑咬咬牙,最终选择的退让,没再吭声。恨只能恨自己看走了眼,选了吴千殊做替罪羊,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羊入虎口。
“你又哭?!”吴千殊差点抓狂,不明白明明是你来我往的互骂,为什么他又红了眼眶,好像是自己单方面失礼一样。
“???”代虑茫然,抬手摸了摸脸才意识到眼泪哗哗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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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千殊嫌弃地甩了甩手上的血,看着趴在地上还有一口气的囚犯,不耐烦地将他压在手下的供词抽出来,好生叠好后塞进衣兜,蹲下不耐烦地扯住囚犯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来。
“遗言。”吴千殊厌恶地垂眼,但还是迫不得已地走完程序。
“我们是……是赢不了西方的……”
吴千殊咋舌,随手从散落一地的刑具中捞了一把铁锥,从他的口腔毫不拖泥带水贯穿……
安寿堂的门外是一条极窄的小路,小路旁一大片荒地,上边是各种枯朽的野树枝,枝丫下是枯黄丛生的野草,好像一个火星加一阵风就只剩灰烬。而屋后是一座荒山,山坡上密密麻麻都是坟头,一阵风卷过,掀起遍地的纸钱。
代虑揣着手走到一个新立的坟头前,缓缓地跪坐下去,像一尊雕像一般木然坐了许久,突然握拳轻轻地锤在光滑的无名墓碑之上,就像故友间的无可奈何。
“你不会又要哭吧。”观望许久的吴千殊忍不住出声调侃。
代虑一手撑着墓碑,应声抬眼,那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的嗜血眼神,即使是吴千殊也不得不承认他被瘆到了……
这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祭奠旧友,反而像是拜会仇人的幽怨。
“你要干什么。”代虑完全不知道吴千殊异样的原因,他也不想深究,只是看到吴千殊一手拎一把铁锹,一手拎一个血糊糊,忍不住问。
“如你所见,例行公事。”说着,动手挖坑。但是那血糊糊的一坨连个裹尸的草席都没有。
“你作为妖,杀了凡人,是违反条例的。”代虑下意识道。
“这是个汉奸,清世司有紧急处理权。”吴千殊耸肩,不以为然,“更何况清世司的立世法则就是万不得已可以不择手段。”
闻言,代虑忍不住翻翻白眼,低声嘲讽了句:“这哪里是清世司,根本就是杀手组织啊。”
“不可否认。不过,虽然听说这个法则还是储约上神留下来的,但我不敢苟同。”吴千殊听到了但也不反驳,一个坑的雏形眼看就成了,翻身跳下坑,到坑底去挖,随口问道:“说起来,你也是天神,那你的具体职责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