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警事_分节阅读_第548节
南通农业局渔政站和上海区渔政局南通渔政站考虑到要参加培训的渔船船长船员太多,从东启、启东、东如和思岗等区县去市区培训不方便,干脆从东启开始,一个区县一个区县的办培训班。
在渔船的水上交通安全监管方面,渔政远没有交通系统的港监、海监专业,但分属两个系统,农业系统不可能去请交通系统的人来讲。
韩渝是公安,属于“第三方”,请韩渝来讲正合适,而韩渝也觉得有必要跟南通的渔民好好讲讲安全。
因为渔民的安全意识没有内河船员和海轮船员那么高,培训考试发证一样没港监、海监那么严格,这些年不知道由于安全意识淡薄出了多少事。
东启渔民多,今天的培训安排在东启市工人电影院。
穿着警服坐在讲台上,下面鸦雀无声,一向大大咧咧的船老大们不敢交头接耳,刚讲过消防安全也不敢在电影院里抽烟。
“同志们,刚才讲的消防安全,接下来讲航行安全和海上捕捞作业安全。”
韩渝换上一张幻灯片,回头看着大银幕,说道:“这是一条巴拿马籍货轮,船东是韩国的一家船公司。前年10月21日,该船在即将进入韩国海域时突然发现船艏甲板上出现了几个中国渔民,把值班的二副吓得不知所措,以为是海盗上了船。”
渔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货轮上,难道是偷渡?
南通渔政站的杨副站长和东启市农业局分管渔政的李副局长正纳闷,韩渝解释道:“二副叫上几个水手,手持扳手等‘武器’迎上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渔船被撞之后,渔民从锚链孔里爬上来的。货轮靠泊韩国釜山港,把幸存的几个中国渔民送交了韩国移民局。
这起海上交通事故最终的调查结果我不知道,但通过这起交通事故能看出几个问题。
大家可能不知道,我曾在近海客轮和近海货轮上服务过,也曾在远洋货轮上干过近两年。尤其在跑近海航线时,我遇到过很多渔船,对国内渔船有一定了解。”
“我们有些渔民迷信‘抢过大船头,一年吃不愁”。只要见着大船来了,喜欢乃至故意近距离穿越大船船艏。但更多的渔民是因为放了渔网,担心渔网会被航经的货轮卷走刮坏,为保护渔网,见着大船经过就不断在大船前方来回穿越,试图以此逼大船改向远离。”
李副局长虽然分管渔政和渔业,但从未出过海,不敢相信竟有这样的事。
南通渔政站的杨副站长出海护过渔,知道咸鱼不是在危言耸听,不禁点点头。
“同志们,遇到这种情况,我们中国的货轮出于同情心,往往让就让了。但外轮不信这一套,他们不一定肯让。有的外国船长并不知道渔网对大家的重要性,领会不了渔船在正前方近距离反复穿越的意图。”
“大家是在货轮前面亡命相搏,左右来回穿越,人家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由于语言不通又无法通过电台进行有效沟通,并且就算及时采取避让措施,也不知道渔网的具体位置,一不留意就撞上了。”
看着台下渔民们若有所思的样子,韩渝凝重地说:“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发生过,我在远洋货轮上服务时亲眼看到过,当时是在上海海域,两条渔船企图逼我所服务的货轮远离渔网。
我当时是见习大副,英国二副在驾驶台值班,他发现渔船拦在前面,当即先做了避让。可那两条浙江籍的渔船继续变向追赶,豁出去保护渔网。二副当时真没了主意,不知道那两条渔船想做什么,我发现不对劲,赶紧让舵手左满舵,在最后关头避免了碰撞的发生。”
近距离穿越大船船艏,在座的船老大几乎都干过。
会场里更安静了,一个个听得五味杂陈。
“我知道渔网被毁损失会很大,也知道大家靠捕捞维持生计,但小船逼大船调整航向太危险,一个不慎就会船毁人亡!”
“韩局长,我知道你说这些是为我们好,可真要是不拦,我们的渔网毁了,这个损失谁赔?”一个船老大忍不住站起来问。
“这确实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但你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们要是在海上出了事,家里人怎么办?我认为命比网值钱,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韩渝顿了顿,接着道:“为避免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我认为渔政和海监部门要做工作,比如组织大家进行英语培训,英语没大家以为那么难,只要掌握一些日常用语,可以进行简单的沟通就行了。
大家的船上都有电台,看见大船来了呼叫对方,告诉对方哪里有渔网,我相信对方会及时避让,毕竟大船的推进器一旦被渔网缠上也会造成损失,甚至有失控的危险。
又比如请渔政部门及时与海监沟通,提前通报渔船捕捞作业的范围,提醒航经的货轮注意避让。总之,办法肯定比困难多,用不着冒船毁人亡的危险去逼大船转向……”
韩渝整整讲了两个小时,所讲的内容跟之前组织的培训完全不一样。
讲完之后,东启农业局的李副局长迎上来问:“韩局,那些船老大在海上真敢逼货轮转向?”
“这就是渔权和航权的矛盾。”
韩渝回头看看身后,苦笑道:“我去过几十个国家,那几十国家的渔船加起来也没我们中国多。搞得很多外籍船长一到中国沿海,面对庞大的渔船队伍就不知所措。
尤其开捕的时候,进入渔区,雷达扫一圈,密密麻麻全是渔船和渔网,货轮航行真跟蹚地雷阵似的要小心翼翼。如果在近海,如果进入了我们的领海,外轮肯定会尽可能避让。
可到了外海,外轮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刚看到会采取避让措施,但你如果不依不饶,追赶着想逼人家转向,遇上脾气暴躁或粗心大意的船长,撞就撞了。”
南通渔政站的杨副站长点点头,转身道:“所以要加强海上安全教育,不能因为经济利益连命都不要。”
第516章 “神仙打架”
眼看快八月底,天气依然炎热。
午后刺眼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睛,晒得让人有种迫不及待泡在水里的感觉,但在水里的人却迫不及待想上岸。
“自救都做不到,怎么敢说自己是专业救援?怎么救别人?”
“加油!还有十米!”
“还有五米,坚持住!”
……
南通市历史上的第一次军地联合防汛抢险技能培训正式拉开帷幕,一百二十六名救援队员在韩渝、陈子坤、马金涛等教官指挥下,顶着似火骄阳在江心奋力练习游泳技能。
这一百多名救援队员来自南通水上分局各水警中队、南通市消防支队港区中队、长航分局各派出所、军分区警卫排、南通出入境边防检查站监护中队、南通港企业消防队、启东港企业消防队和长航苏州分局、熟州市公安局水上派出所。
他们中有公安干警,有公安现役武警,有现役军人、有协警,有企业消防队员,但现在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培训班的学员!
这个培训班之所以冠以“军地联合”是因为有公安现役参加。
而之所以冠以“南通市”则有两层考虑,一是江上的救援力量需要整合,二是组织培训需要经费。
市防指通过刚过去的十一号台风灾害,意识到保有一支水上抢险救援力量的重要性。水上分局联合长航分局关于组织防汛抢险救援培训的申请呈报防指,防指很快就批下来了。
不但批了一笔培训经费,还采购了十条冲锋舟和十条无动力的橡皮艇,装备给水上分局、长航分局、消防支队、边检站监护中队和两个港口企业消防队。
培训需要场地,南通航运学院正好在江边,暑假学生放假,校舍和宿舍都空着,正好用来组织培训。
这次培训是封闭式的,军事化管理。
每人发两套迷彩服,不许穿原单位的制服,也不得佩戴警衔军衔。
早上跑操,晚上点名,甚至要在参训的军分区警卫排副排长指挥下进行队列训练。
市领导对这次培训很重视,三天前举行开班仪式时,王市长和军分区陈政委都来了,要求全体学员服从指挥、刻苦训练,提高应急抢险实战能力,充分发挥水域救援中的尖刀作用,随时做好奔赴抗洪抢险一线的准备……
韩渝是教练组的总教官,既要组织抢险救援业务培训,也要确保训练安全。
在江心训练虽然贴近实战但也很危险,为确保万无一失,专门把001和长江公安111艇调过来了,在上下游负责警戒。
等所有学员都游到终点,精疲力竭的爬上长满杂草的浅滩,韩渝活动了下手脚,看着众人道:“有些学员水性不错,游得很快,但作为救援队员光游得快是远远不够的,泳姿也很重要。我刚才看了看,大家都是最基本的自由泳,有些学员游的甚至像狗刨。”
学员们顿时哄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韩渝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看着刚才游最快的一个学员,笑道:“水性好、游得快,只能自救,而我们执行抢险救援任务是要去救人,这就考验我们在水中的耐力。
如果泳姿不规范,就很容易脱力,甚至会被溺水人员纠缠。我们常说救命稻草,一旦发生那样的情况,你们就会成为溺水人员死死攥住的救命稻草,那是一件非常非常危险的事,到时候别说救人,恐怕连能不能自救都成问题!”
总教官很年轻,但对培训很严格。
总是把安全放在第一位,处处从实战角度出发,严格按照“先讲解、再示范、后训练”的步骤进行。
郭维涛正想着总教官知不知道很快将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韩渝跳下浅滩中间的“小河”,一边在水中示范一边喊道:“看清楚了,这就是进攻式泳姿!这是防卫式……”
马金涛很默契的跳下水,模拟起溺水人员。
韩渝选好角度,顶着浪小心翼翼游过去,瞅准机会控制住马金涛的手臂,跟采取强制措施似的,从后面搂着马金涛的脖子往后游。
回到浅滩上,韩渝接着道:“必须认识救援的危险性,哪怕我们看上去很安全!水上救援,时间就是生命,对我们来说可能会出现各种突发情况,但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根据抛、划、游的原则施救。
也就是说能抛绳尽可能抛绳营救,能用船艇划过去就尽可能划过去营救,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像我刚才这样游过去营救。至于如何抛绳,怎么扎绳包,怎么用船艇施救,那是接下来的科目,今天先练基本功,先学会各种泳姿。”
培训大纲早发给了学员。
接下来要训练的科目有很多,比如水域个人防护、水域抛绳包、活饵救援、充气橡皮艇组装、冲锋舟驾驶、无动力艇操作、舟艇故障排除、舟梯联用、救援桨板应用、翻滚流和绳索技术、夜间模拟营救、橡皮艇翻舟自救、水中解脱、水面拖带和心肺复苏等等。
甚至要请水利局的总工程师来讲课,要学习大堤渗水、管涌、漏洞、漫溢、决口等险情和城市内涝处置。
韩渝跟前几天一样,示范完让陈子坤、马金涛、方国亚、杨勇、董邦俊等人给各学员分队演示分解动作,然后组织分队训练。
他根据训练情况进行讲评纠正,最后再一个分队一个分队的考核。
学员来自军地那么多单位,谁都不想被比下去,要知道各自单位领导很关心训练成绩,三天两头来看训练情况,没时间来的也打电话问。
他们憋着劲儿咬牙拼搏,即使脸上已经晒脱了皮,双脚被江水泡得发白,也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
训练时间一个月。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从明天开始就要进行学员期待已久的舟艇训练。
韩渝作为教练组的负责人享有特权,不用像学员们一样住在航运学院宿舍,这些天一直住在老丈人家,学姐每天下班也会来市区。
他换上衣服正准备回家,水上分局的马政委居然来了。
“政委,又来检查训练进展?”
“昨天王局来检查过,他说你们组训工作干得很好,我是顺路过来看看的。”
“马上开饭了,我陪你去食堂。”
“你都不在这儿吃,我更不会在这儿吃。”
马新民扶着自行车,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问道:“刚调到我们分局的郭维涛表现怎么样?”
韩渝对二分队的郭维涛印象深刻,不假思索地说:“表现非常好,好的不能再好。”
“评价这么高啊!”
“体能好,水性好,学什么都快。抗晕训练其他学员恨不得把苦胆吐出来,他完全没有晕船反应,他如果不说以前没怎么坐过船,我真以为他跟我和小鱼一样是在船上出生、船上长大的呢。”
“这么说他是天生的水警?”
“水警又不只是要求水性好、不晕船,他是不是天生的水警我不知道,但他绝对可以成为一个好船员。”
韩渝笑了笑,又感慨地说:“我以前一直以为没有人天生不晕船,见着他之后才知道真有人不晕船。”
马政委回头看看航运学院的大门,笑道:“他不是天生不晕,他是接受过比这更惊险的训练。”
“接受过更惊险的训练,政委,他是侦察兵转业的?”
“不是。”
“那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调到我们分局之前,他是一大队的交警。在做交警之前,他是部队文工团的杂技演员。”
韩渝愣了愣,惊诧地问:“他就是那个五岁就去部队当兵,转业安置公安局就有二十年工龄的杂技演员?”
马政委笑问道:“你听说过他?”
韩渝忍俊不禁地说:“我知道有这么个人,但不知道就是他。以前陈局去白龙港检查工作,陪同陈局去检查的一个领导提过他。难怪在跳帮攀舷训练时他跟会轻功似的呢,原来他是杂技演员,以前部队练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