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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丽洙大喜,就要说自己病了,临到嘴边改成:“是有些不适,但既然来了,便听完吧。”要装病也得装得像一点,不能如此突然,她走入堂内。
又是裴亦秋来讲课。
这次他讲解了四幅名作后便令姑娘们作画。
孟清泠擅长念书,男孩子念的书她都念得,她也擅长算学,常帮老太太看账本,弹琴也弹得可以,唯独画画是她最不擅长的,故而她的画作让谢丽洙发笑。
然而裴亦秋在堂内走了一圈后,却是第一个拿起了她的画。
孟清泠画的是断了线的风筝。
见那风筝飘在空中,他想到的不是“梨花满院飘香雪,高搂夜静风筝咽”的深闺幽怨,而是“清风本可托,终共白云飞”的洒脱。
只是,那根线原先是牵在谁手里?
她又为何要画这样的画?
袁长瑜看在眼里,只当是孟清泠的画功过于拙劣,叫裴亦秋疑惑为何她能被选为公主的陪读,但并不想发声,倒是俞琬打趣道:“孟三姑娘的画别出心裁,裴侍讲是有些措手不及了吧?”
裴亦秋闻言放下画,看向孟清泠:“你此前学了几年?”
孟清泠如实回答:“学了五年。”
“……”
五年画成这样,资质真的很平庸。
如此平庸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猜到灯谜的?该不会是那日她身边的男子告诉她的吧?
不对,那男子看似武夫,不像是学识渊博的,或许“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裴亦秋建议道:“你有空可多看看《白芥园画传》,”有助于她学画,又点点风筝尾端,“这里你不该如此用笔……”
男子身上气味凛冽又夹杂隐隐的暗香,似冬日里的金梅。
孟清泠有些吃惊,不明白他为何第一个指点她。
照理,该先指点谢丽洙吧?
眼见堂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孟清泠并不想在快能出宫的时候出任何岔子,连连点头:“裴大人说得是,小女子都记下了,小女子一定会好好练习,您快去看看殿下的画吧。”
这敷衍的态度叫裴亦秋陡然生出几分怒气。
说得好像他求着指点她似的!
不过是见她猜中灯谜,惜才而已。
他冷冷道:“既然记住了,你现在重画一幅。”
孟清泠:“……”
023
她到底说错什么了, 他要惩罚她?
裴亦秋入宫授课,主要是为教谢丽洙,她们几个陪读只是沾光而已, 而她刚才也是在提醒裴亦秋, 他的职责, 结果反而好心没好报。
可他是授课讲官, 她是陪读,倒也不好出声顶撞, 她不情不愿拿起毛笔。
俞琬见状轻声一笑:“裴大人好生严苛, 小女子都不敢献丑了,”又看向袁长瑜,“小女子也不怕得罪殿下, 此间怕只有阿瑜的画作能经得起裴大人的审视。”
袁长瑜的才华是公认的, 谢丽洙当然不会如此心胸狭窄, 需得人人捧着她, 这样她只会觉得虚伪。
不过裴亦秋刚才为何第一个看孟清泠的画?
当真是过于拙劣, 叫他忍受不了?还是……
谢丽洙因为兄长的事, 如今有些风声鹤唳, 草木皆兵, 一瞬间联想到会不会是裴亦秋看上孟tຊ清泠,如果是这样,哥哥更是完蛋了!
她赶紧道:“别说废话, 裴侍讲你快些, 本宫困了,想回去歇息。”
裴亦秋并不听她的, 但看到袁长瑜的画作时,言简意赅:“本官没什么可教袁姑娘。”
他比袁长瑜年长三岁, 等这姑娘再学三年,也许可以赶上他,再者,他们所学派别不同,他师从赵士充赵先生,是“松江派”,袁长瑜是“吴派”。
袁长瑜听了暗地冷笑。
刚才他不还教孟清泠吗,说得如此细致,让人以为他们是相识的关系,怎的到她这里,就是没什么可教?
是为避嫌,还是希望她主动点?
可惜,她是注定要做太子妃的人,高傲如裴亦秋,以后见到她也只能低下头颅,袁长瑜淡淡道:“有幸听裴大人两次讲解,小女子已经受益匪浅。”
也差不多快要到午时。
孟清泠的画已经重新画好。
“裴侍讲可满意?”她举着问。
裴亦秋扫一眼,并不满意:“马马虎虎,回去再多画几幅,下回带来。”
“……”
原来裴亦秋竟是如此好为人师的性格,真是让人惊讶,幸好快出宫了,不然以后还得被他折腾,孟清泠微微一笑:“是,小女子遵命。”
姑娘们从宣若堂陆续出来。
而不远处的资善堂却很冷清,两位皇子最近领了差事,不再听课。
谢琢此时正在大中县的皇庄。
面对传说中的无能皇子,宦官们并没有多少忌惮,将一早就准备好的账本给他过目。
谢琢不想看。
他知道是做了手脚的。
倘若一件事那么容易,翻看下账本就可以查清楚的话,父皇会借此考验他们吗?只是白费功夫罢了,而父皇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然而他还是要看,不止看,顺便还要夸管事太监吕乐平几句,说这账本写得清楚,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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