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隐秘的蛊虫
阿枭晶亮的眼睛垂了下去,收回双手攥在胸前,抠着自己的手心忍痛。
他示意落月继续擦药,落月麻利,即刻起身动作,他还没来得及坐回去,新的药粉已经洒在了阿枭的伤口里。
一声闷哼,一阵血腥,阿枭攥紧的力从指尖抠进自己的掌心,肉体凡胎哪比得上奇石浴桶,血液从阿枭紧攥的手心里涌出,陆棠鸢一惊,“放手!”
这双手可是斗兽赛的利刃,他都怕这一下,阿枭给自己攥出四个血窟窿。
他这一声喊得急,落月和阿枭一起停住,阿枭紧咬着牙,强忍着后背的疼痛,慢慢张开手掌,果然,皮开肉绽。
陆棠鸢不知道自己该气还是该忧,摇了摇头,“落月,把他手掌一并上药。”
转而瞪了一眼阿枭,“忍着别动,哪也不许抓。”
阿枭颤着嘴唇,疼痛已经让他连简单的“摸摸”都说不出来了。
天生神力却怕痛,算了,一般的“兽”也没有近身让他痛的机会,也不算是个多致命的弱点。
陆棠鸢无视阿枭对赏赐的渴求,不让别人“得寸”,就不会有“进尺”的后患。
一刻钟后,落月退了出去,浴桶里除了克制但急促的呼吸,没有起身的动静。
陆棠鸢隔着纱帘看轮廓,阿枭身披一件单薄里衣,无力地趴在浴桶边沿,双手五指绷直,已然因疼痛而无力瘫倒。
陆棠鸢道:“过来。”
他看到阿枭用手肘拄着浴桶试图起身,却又跌坐回去,摔下去的声音闷闷地,像是磕着了骨头,听着声音仿佛都能看到第二天的淤青会如何晕染他的皮肤。
如此往复,却也只能把上半身挂在浴桶上垂着,使不出力气“过来”。
太慢了,陆棠鸢又啧一句,“我叫你过来。”
阿枭又挣扎起来,没两下又停了,嗓子里哼哼出两声哭腔,鼻音浓重,像个摔倒后不愿起来的稚童,求人垂怜。
可惜他求错了人,陆棠鸢看不上这副直立都不行的窝囊畜牲样,出言逼迫,“怎么?不想我摸你了?”
“啊!”阿枭猛地抬起头来,眼里除了委屈就是急切,生怕陆棠鸢走了。
“要、要...”阿枭从疼痛的包裹里挖出这么两个字,吐出来,缠着沙哑,挂着虚弱。
陆棠鸢嗤笑,“那就过来。”
阿枭的眼泪比暴雨落得还快,哭声也不再憋在嗓子里,他张开嘴抽泣,哽咽着表达自己的委屈,拼尽了全力才摔出浴桶。
摔疼了,却笑了,他讨好得抬头看陆棠鸢,不敢动掌心的伤口,用掌根拄着,膝盖顶着,匍匐在地面上,一寸寸爬向陆棠鸢脚边。
“五。”胜利近在咫尺,陆棠鸢却开始了倒数,“四。”
阿枭脸上的笑被慌乱占领,语不成句,犬类一般哼哼唧唧,好像晚一步天都要塌了。
四下无人,陆棠鸢懒得扮温润菩萨,看他这副滑稽样子,捏着佛珠笑得异常放肆。
“小狗,还有三下,你还过得来吗?”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一下时间线bug现在是1月,斗兽赛在3月。
第8章 隐秘的蛊虫
“小狗,还有三下,你还过得来吗?”
他在无人处放任着自己的恶劣,将自己的疲累化作对阿枭的捉弄,在斗兽场上大杀四方的阿枭,是他脚下涕泗横流的可怜虫。
他分明知道,三下之内阿枭绝对爬不过来,却故意拉长声音倒数,就好像他已经在放宽要求,施舍机会。
阿枭急坏了,哭泣和疼痛都叫他上气不接下气,人最苦看得见摸不着,叫你得不到却忘不掉,凝结成遗憾狠狠压着你的胸膛。
那声“一”的话音落下时,希望彻底落成遗憾,阿枭停了挣扎,收了哭腔,茫然地看着陆棠鸢的为难姿态。
陆棠鸢不知道阿枭为何对他的触碰如此渴望,但他享受这种渴望,玩够了,以防今日之事在阿枭心里埋下怨怼的种子,便站起身,屈尊降贵迈出了一步。
只一步,他就走到了阿枭头前,轻易将阿枭全力都不足以弥合的鸿沟踏过。
他慢慢蹲下,收起了指尖的佛珠,反手用指节轻碰了一下阿枭的沁满冷汗的额头。
只一步,只一碰,就触散了阿枭心里的百般苦,阿枭的眼眶里攒出了新的泪水,其名为惊喜。
此后几日,陆棠鸢重复加深着阿枭对“赏赐”的认知,听话,做到,就可以拿到赏赐。
但是,控制阿枭的唯一变数,仍是阿枭想要的赏赐。
阿枭孑然一身,没有亲人可以拿捏,对于功名利禄没有概念,正作为一匹狼,贪恋着主人的爱抚。
这么些日子过去,陆棠鸢已经清楚,有时候并不是他多想。阿枭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看着陆棠鸢的时候,那眼底翻涌的欲望,究竟是在渴求触摸,还是其他。
阿枭年龄不大,又不通人事,还不知道触摸之外,有太多可以让欲望落脚的亲密。
所以他不能放任阿枭想要的赏赐在这一方面发展,再往后的,他给不了。
忍着恶心思来想去,终于捋出了头绪。
又一日下朝,他径直前往露华宫,这日运气好些,他的母妃衣衫整齐地在宫院里坐着,同俊俏的小太监下棋。
“母妃。”只要没看到大祭司,陆棠鸢便舒心,规规矩矩地向昭贵妃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