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二郎
他望着这片血荷,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
“你们这是……在用血染荷花玩吗?”
蒲炀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将手收了回来。
他掀起眼皮看向燕北声:
“你们始祖胆子都这么小吗?”
燕北声原本准备将手伸下湖里去瞧一瞧下面有些什么东西,闻言也打量了泰宁一眼,不甚在意道:
“他是个例外。”
正踩着假山步履蹒跚挪过来的泰宁:
“?”
他立刻“啧”了一声:
“下回这种话可否能不要当着别人面说?”
“还有,”泰宁这才捕捉到二人话里的重点,“我胆子哪里算小?”
他看着燕北声的动作,制止道:
“你别去,我来。”
“不过是些小把戏罢了,这下头还能有死人不成?”泰宁自言自语地液了几张符,继而伸出手指挽了朵花,下一刻,那些符纸便飞一般遁入湖水之下。
再然后,两人就看着泰宁的脸色变了。
只见原本还胜券在握的人此刻眨了眨眼睛,悻悻开口:
“还真是有死人。”
还不少。
泰宁粗略估计,这湖底的死尸,少则数十人多则上百人。
蒲炀看他的脸色便猜到了,想来这湖底不仅有死尸,恐怕死尸数量还不少。
他朝燕北声偏了偏头:
“我下去看看?”
燕北声言简意赅:“一起。”
是以泰宁又眼睁睁看着这两人不知说了句什么,下一刻,两人便齐齐纵身一跃,潜入了湖底,只剩下两圈轻微的水波在湖面缓缓荡开。
“……”
蹲在尖石上的泰始祖静静地往中间挪了一步,让自己蹲得更稳了些。
死湖看着只宽不深,下来了才发觉是别有洞天,二人顺着荷叶的根茎一路向下,竟是好一会儿没游到底。
哪户人家的湖会凿得如此之深?
丝丝蔓蔓的红影在水面摇曳,蒲炀恍惚间似乎觉得湖水也变成了血红,咸腥的腐烂之气充盈湖底,愈往下,腥气愈重。
蒲炀心中隐隐升起不详的预感,而在他们站在湖下的死尸群,看着数不尽的尸体堆叠在一起,这种不详终于达到顶峰。
只见婴孩手臂粗的根茎从尸堆中长出,根紧紧拽住他们的骨头,或者是血肉,吸着血一样,长成隐于水下的参天血荷。
蒲炀来不及震惊这副诡异而阴森的景象,他沿着尸堆迅速游走一番,在脑海中同燕北声对话:
“不止是骸骨,这下面有老尸也有新尸。”
燕北声颔首,还未来得及回答,又听蒲炀开口:
“不对,这里的尸体似乎有些不正常。”
他一袭玄衣,负手站在尸群之外,如同玉面阎罗一般,脸色是一贯的平静,可待他说完这话,燕北声却也忍不住轻微一皱了皱眉。
蒲炀说的是:
“这些尸体……为何没有眼睛?”
是啊,燕北声的目光这才一一从死尸脸上扫过,果然如蒲炀所言,除开绝大部分只剩下骸骨的老尸,那些能看清皮肉逐渐腐烂的新尸眼眶也是一片空洞洞。
他们的眼睛呢?
第六十二章 二郎
两人分神不过半刻,蒲炀便敏捷地觉察出这水底的动静不对劲起来。
那些原本泛着腥气的湖水逐渐变得浑浊,不再如往常一样平静,而是慢慢地,开始泛起波澜,撞击着石壁。
“轰隆——”
接二连三的水浪一声大过一声,那些堆积在一起的死尸僵直的手臂竟缓缓地抬起来,尸群一点点分散,看起来似乎是冲着两人的方向而来。
蒲炀正欲转身,却发觉自己身上传来一阵响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企图挣破束缚,以不可阻碍的趋势奔向尸群。
蒲炀蓦地低头,掏出了躁动不安的物件——
竟是他在辽涂密林带走的心骨!
这会儿心骨像是找到了家一般,在蒲炀的手中不住地发着抖,那原本光洁透亮的骨骼以飞快地速度开始发灰、腐蚀,蒲炀凝眉,干净利落地液了张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在心骨之上。
身后的尸群还在缓慢地分散前进,蒲炀根本来不及思考他手中的心骨同这水下尸群的关系,在脑海中同燕北声道:
“现在如何,先上去?”
燕北声那边不知是何情况,听见蒲炀的声音先是轻微一顿,继而开口:
“这尸群不能留在水下。”
蒲炀与他对视:
“你的意思是?”
燕北声并未开口,而是很轻地朝蒲炀点了点头,下一秒,两人阖眼,燕北声带过蒲炀肩膀,两人从湖底顺着涡旋一跃而上,轻轻巧巧地跃出了水面。
站在原地放哨的泰宁正察觉湖下有异动,转眼就看见这两人全须全尾地站在湖边,神色平静,毫无波动。
“这么快便回来了?”泰宁蹲麻了险些没站起来,撑着腰朝两人挥了挥手,“那湖底什么情况,那些死人如何——”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湖下又是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那些漂浮在湖面的血荷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如同鲜血一般飞快地侵染整个死湖。
不过眨眼,一片血荷哗然炸开,血滴子一样扑洒在空中,继而湖面跃起高数尺,水花四溅,一座庞然大物以雷霆之响跃出湖面,被铁锁链拽着在风中打了个飞旋,猛地砸在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