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血荷122
提行使能够夜视,是以蒲炀能够清楚地看见那座宅子坍塌的围墙,以及宅子上方不甚明显的煞气。
他又瞧了几眼,却发现些不同的东西。
“这座宅子里曾经走过水?”
那些原本应是朱木的梁柱漆黑一片,白墙不见底色,只有一片灰扑扑,想来这走水并不简单,甚至极有可能伤亡惨重。
泰宁闻言,手中的扇子翻了个转,往地下一甩,那扇子便变成了根拐杖,他将拐杖握在手中,往地面上敲了敲。
不多时,一位白胡子的老头便杵着拐杖出现了。
他一见来人,慌不迭朝地几人做了个揖:
“不知深更半夜,几位大人找在下所谓何事?”
“哦,不是什么大事,想找你问问,这座宅子曾经走过水?”泰宁道。
“这座宅子……”土地爷翻了半晌史册,继而开口道,“这座宅子的主人是福氏,做海上生意的,原本挣了不少钱,也是个富庶之家,可惜在三年前,福老爷嫡子迎取新娘的新婚夜,仆人的儿子失手烧毁厨房,引发了场大火,福宅上下几十口人,无一幸存。”
燕北声听完后,轻轻点了点头,又问土地爷:
“后来呢,这座宅子就这么一直荒废着?”
“是吧,都烧成这样了,也没人敢住啊,”土地爷摸了把胡子,“不过听闻周围的人说这地方邪乎得很,再往前,还不是福宅的时候,有人在这处种了些庄稼,那家伙,跟下了咒似地,种什么死什么。”
泰宁也学着摸了把胡子,摸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压根没有,他咳嗽了声,开口道:
“如此说来,这地方是个不祥之地啊。”
他们几言几语道完,土地爷也准备告辞,末了蒲炀突然问了句:
“那烧了这座宅子的儿子叫什么?”
“叫什么……这不知能不能找到,”土地爷站在原地将走未走的,将手里的史册都险些翻出火星子了,最后才“啊”一声:
“找到了,这仆人的儿子姓福,叫福禄寿。”
“不对啊,福禄寿……”土地爷说完这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急急忙忙翻出生死簿,又埋头找了好一会儿,再抬头,整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怔愣。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他的名字不在那次走水死亡的名单里,不仅如此,这人的命格直接从中间断开了。”
“……这福禄寿,是只凶煞啊。”
“这样说来,宅子里的凶煞便是福禄寿?”泰宁手指摩梭着下巴,思索片刻,又“咦”了声,“不对啊,那明王府里的那只呢?”
他瞪大眼睛看向另外二人:
“还是说这宅子里头竟有两只凶煞吗?”
燕北声闻言,未说是也未说不是,庆春同他说过,那明王府里的凶煞一路自西逃窜,行踪极为诡异,每每达到一个地方,都好似有人接应,再难寻踪迹,不知它这一行达到琴南城,与这福禄寿又有何干系。
不过无妨。
“若是真想知道,进去看看不就是了?”燕北声道。
泰宁却有些踌躇:“如此贸然前去,万一里头真有两只凶煞……”
燕北声看向蒲炀:
“走不走?”
泰宁“哎”一声:
“今日初到琴南城,为何不先歇息一番,找个店住下,再从长——”
“走。”蒲炀干净利落地应了声。
……
泰宁甫一转头,那两人连衣摆都见不着了。
“……”泰宁慌不迭翻墙跟上,“倒是等等我啊!”
福宅无人居住已久,偌大的一座宅子,半点儿人气没有不说,阴风穿过堂厅,倒是将横梁的一席白幡吹得直晃悠。
燕北声同蒲炀一路穿过庭院,在漆黑中自堂厅穿过,并未发觉有何异常,干枯的梁柱上布满烧痕,断壁残垣之下,桌椅随意横陈,两人查看片刻,在对视中微微摇头。
堂厅之中并无煞气。
“走吧,再往后瞧瞧,”燕北声将手里的半个茶杯放回去,先抬脚迈入了后院。
院子里有个死湖,像是养了些荷花,只可惜无人打理,如今只剩下零星半点儿的枯叶漂浮在上面。
蒲炀往那处草草扫了两眼,正欲转头,目光却兀地顿住了。
不对,不是只有枯叶。
他悄声走到湖边,顺着假山石洞往里看了眼,只见那另一头分明有什么红艳的东西在夜风中摇摆。
只是这头离得太远,看不清晰,又因为倒坍的石木堆积,恐怕只能飞过去。
恰巧蒲炀一介死尸,偏偏可以。
“我过去看看。”
他同燕北声说完这一句后,便不见踪影,再开口,却是语气凝重地叫了一声燕北声。
他转头看着快步赶来的燕北声,手心下是一片光华灼灼的红。
两人目光相接,彼此都有些意外:
“这处的荷花为何还活着?”
不仅活着,以假山为界,死湖的这一头,郁郁葱葱,数十朵荷花尽数绽放,在这个诡异的深冬寒夜,随风摇曳。
更奇怪的,是它们的颜色,同平常的荷花不同,这里的荷花皆为红色,且为血红,像是凝着人的血,熙熙攘攘挤在这一块,瞧着实为可怖。
迟了些时候赶来的泰宁在身后看见这副景象,直接腿一弯,险些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