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魄散魂消是归路48
李承珩上前去,跪倒在孟追欢旁边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将孟追欢的动作学了个十成十。
“这是我的祖先,你们李家人跪了可没用。”
李承玠转头,对着孟追欢挑了挑眉,“你也拜过我的祖先,我们如今算是扯平了。”
孟追欢从蒲团上站起,“血迹我都擦了,布帛也都烧了,你还要我做什么?”
“嗯,做得不错,”李承珩勾起唇角,轻轻抚摸过孟追欢肩头飞溅过血迹,似雪地落梅,“回去记得将这件衣裳也烧了。”
孟追欢伸手将李承珩的手打掉,抬步便走,“臣要回府了,王爷若是还想拜我的祖先,就请自便吧。”
李承珩转过身拉住孟追欢的衣角,“欢娘,我今日很高兴。”
孟追欢抱起臂膀,“高兴什么?高兴终于抓到了我的把柄?”
“不是,”李承珩抬眼望她,闪烁的目光将他那一点微妙的兴奋暴露无遗,“我高兴,如今我们也困在同一条船上了。”
孟追欢却不将他的这些说辞放在眼中,“王爷要我如何,才肯不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
李承珩沉默了片刻,将他玄色的披风搭在孟追欢的肩头,“你要这样满身是血的出去吗?”
孟追欢捏住他的手不放,“李承珩,回答我,你究竟要我干什么?”
李承珩的手温热如烙铁,印在孟追欢冰冷的肌肤上,“孟追欢,有些事情不需要一晚上谈完。”
孟追欢自祠堂出来后,失魂落魄地骑着马,不知不觉间,竟走回了曾经和李承玠一同温存过的小院内。
在他们二人和好后,李承玠似是又好生布置了一番,孟追欢一屁股便坐在了那红线毯上。
宣州所产之红线毯,羊毛和蚕丝混织,既取蚕丝的轻柔若水,又取羊毛的密实如茸,一丈毯、百斤毛、千两丝,孟追欢坐在毯上,却如同身在数九寒天。
李承玠趁着月色,踏步入屋,孟追欢以手抱腿,脸都埋在膝盖上,不去看他。
他将孟追欢的手放在怀中,轻轻吹气,“怎么了,圣人踩痛你了?”
孟追欢将头抬起,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双手僵硬,动作迟缓,将披风扯下后,她伸手一拉胸口的绢带,青梅与绯红的二色间裙应声滑落,露出素白的襦衫、石榴红的诃子来。
孟追欢将全身都脱净后,竟就这么赤条条地站在红线毯上。
她一手勾起衣角,“帮我烧掉,李承玠。”
李承玠方才的一丝羞郝转瞬即逝,只因她衣衫上全是血迹斑斑。
这样的血迹他见过无数次,一马矟插入脖颈,血流喷溅而出。从前他的马匹上,挂满了因此而死的突厥人的头颅。
他将孟追欢单手抱起放在壶门榻上,又用被褥将她裹了起来,紧紧搂在怀中,“欢娘没事,都过去了,人在哪儿,我去将人埋了就是。”
孟追欢将脑袋埋在李承玠的肩头,强忍了一晚上的泪水翻涌倾泻,“我杀了孟追风,李承玠,我杀了孟追风。”
李承玠胳膊上肌肉精壮,脖颈处青筋迸发,抱住孟追欢似父母哄孩儿一般一下一下地拍着。
孟追欢只希望他能搂得紧一点,再紧一点,她怕他一松手,自己就要倒下去。
“我去祖宅的祠堂上香,他被他阿娘锁在那里罚跪,我和他吵了几句,他便抄起香炉要砸我,我就抽了头上的金簪往他身上扎——”孟追欢全身发抖,豆大的泪珠沾湿了李承玠的衣襟,“然后他就死了,死在了祠堂里。”
“他先欲杀人却被人反杀,死有余辜罢了,”李承玠轻轻吻过孟追欢脸上的泪痕,“我叫那日苏和王四郎去处理掉,这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孟追欢摇摇头,“已经处理完了,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叫人去看看。”
李承玠不知道她口中的处理和自己想的处理是不是同一个意思,只出门吩咐了一声,便又回来坐到她的床边。
他一回来,孟追欢便扑过去圈住他的腰,将额头贴在他的胸口,“阿玠别走。”
这是李承玠从未见过的孟追欢。
从前的孟追欢骄矜纵情,她会咧嘴痴笑害得他患得患失,她会眉眼低垂戏弄得他六神无主,她时而是开屏逞威风的孔雀,他要费尽心思与她斗法,她时而是石窟上的观音像,是他高不可攀的神祇。
哪怕是流利失家、无依无靠的那一天,孟追欢都没有低下过她高贵的头颅,可如今泪水沾湿了芙蓉面,她紧紧抱住他,跟他说让他别走。
他明明是从火与血征伐中厮杀出来的将军,死一个人于他而言不过是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
但此时此刻,他只想紧贴着她,极尽安慰之能事,他希望他的胸膛可以庇护住脆弱呜咽的她,他希望他的手臂可以为她遮挡风雨。
李承玠轻轻地替孟追欢顺着哭嗝儿,明明说得是可怖的内容,但他语气却甚为轻快,“欢娘知道我第一次杀人,杀的是谁吗?”
孟追欢拉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杀的是李云琮。”
李承玠娓娓道来,“那日我与李云琮同去龙首原围猎,大概是你姨母派出的刺客,我想不出长安城中除了她,有谁有这样大的势力,这样大的胆子,去谋害未来的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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