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古鼎龙涎香犹喷28
伍相庆摆了摆手道,“哪里哪里,要说全大梁的官,都比这万年县里的官好做。”
孟追欢明知故问,“万年县所居的都是诗礼之家,簪缨世族,如何难做?”
“孟县丞玩笑话,这里面随便拉上一户,都够小的喝一壶的了,每天坐在这儿,都是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过活。”
“那还未问过监丞,有哪几姓是千万开罪不得的?”
“这几户虽谈不上什么百代门阀,但素日里最喜挟势力、弄是非,得罪了轻则祸及己身,重则阖家惨死。我今天就做做善事,写与你,你熟记便要烧了。”
孟追欢展了展那几页薄纸:
赤尾鲤鱼翻东海,水贼河盗入龙门,钓叟泉州李。
空明缥缈三清地,美若琼浆蓬莱河,道法崔仙人。
……
满门辉映连珠璧,瑶池不换太原王,太原自有太原皇。
野雉一朝做凤凰,泥菩萨也能着金装,薛家的鸡竟打了李家的鸣!
孟追欢一一读过去,除却皇族李氏、外戚薛氏外,都是盘踞万年的连宗大姓,如清河崔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等一干人。话里话外都带着对这些权贵的揶揄。
她笑了笑,转头就将这张纸烧了,“谢过伍监丞了,只是这顺口溜还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再孟追欢与伍相庆交接了文书后,便拿了昨夜所写的策论与客京华,她与李承玠同在崇文馆念学多年,私下都能将对方的字模仿个七八成,又有“照夜白”的私印在,孟追欢瞅了瞅客京华的神色,知道他是信了。
“不抑兼并,孟县丞这是第一天便要为世家谋算起来了吗?”
客京华翻到李承玠的批复和私印后,更是眼前一黑,这女人给王爷灌了迷魂汤还是吃了蒙汗药了,这样荒谬的主意他也敢应。
“王爷命你我二人着力促成此事,客公可明白?”
“万年县中世家大族倾吞豪夺之时本就屡见不鲜,”客京华将那张纸拍在桌案上道,“于县丞而言,这只是薄薄得一张纸,可是压在万年县下,就是一个又一个流离失所的家。”
孟追欢轻轻笑了笑,“是这样,却也不是这样。”
她向客京华拱手道,“这是秦王之令,还请客公配合。”
孟追欢今日未着官服而是穿了一身云纹锦的翻领胡服,又梳了交心髻,妆面齐全,怎么看也不是劳形案牍的样子。
她说罢便离去,只留客京华一句,“我下午要赴崔家三娘的马球约,县廨中事就劳客公督办了!”
客京华叹了一口气,先将那写了秦王批复和盖了秦王私印的策论烧了,又召来了门外侍立之人道,“今年粮价恐怕是保不住了,你与秦王的账房说,务必趁现如今,多多囤粮。”
客京华说罢又再叹一口气,到时候粮价飞涨,饿殍遍野,也可以秦王之名开仓赈灾济贫,只望这把不抑兼并的火别烧到他明光军身上。
他又复而叹息道,这个家没我是真的要散啊。
光化门外有这崔家三娘所设的马球场,孟追欢来时,只见尘飞蹄、蹄飞杆、杆飞球,场上青旗与红旗各占一方,打得难舍难分。
崔三娘名曰崔玉珍,穿一身宝花绫罗,便笑眼盈盈地来挽她的手臂,“欢娘竟来了,别是因我误了县廨中事。”
“万年县的县令客公,从前在明光军中做事,有他看顾,误不得,误不得。”
崔玉珍只当她是纨绔病又犯了,便叉开了话题道,“我祖母托你二婶为我说亲,她竟想把她家儿子说给我,说得千好万好,我却不信你二婶这张嘴。”
“我二婶是怎么说她儿子的?”
“说他身高六尺,芝兰玉树。”
“这倒也没说错,脑袋空空光长个儿了,什么都没得夸了,便也只有长得高能拿出来说说了。”
“又说他克己复礼,后宅和谐。”
“他阿娘连他的房中事都要过问,是有够和谐的。”
“还说他八斗之才,厚积薄发。”
“在他这个年纪,李承玠都去打突厥了,孔文质都越次入对了,他连个明经科都考不上,还要靠家族荫官,怎么不算厚积薄发?”
崔玉珍拍拍自己的胸口,“听你这一说,幸好我祖母没应她。”
孟追欢将崔玉珍拉在一旁,“那你可想好要找个什么样的了吗?”
“我那些伯父叔叔日日就知道炼丹烧汞、漫言清谈,只望着我去找个高官厚禄的人家,狠狠收上一笔聘礼,再贴补他们的门楣。”
崔玉珍哼了一声道,“我说还不如和你一般找个短命的,丈夫死了便无人再管,我无论是出去经商、还是做官,都自有一番大前途在。”
孟追欢扑哧一笑,“你那些叔叔伯伯不是在找银子吗,我倒知道哪里有银子。”
望见崔玉珍疑惑地神色,她再解释道,“圣人在万年县行新法,要将从前分与农户的口分田都收回去再卖出去,又开了永业田的自由买卖,这又是多少土地,地能生钱啊。”
“此事却仅仅在我万年一地,你便回去与你那些叔叔伯伯说,你可凭着与孟家八娘打马球的交情,帮他们吃下更多的地,他们则要允了你分家自立女户,更要将你阿爷在世时所备下的嫁妆一并带出,立下字据,嫁娶与宗族再无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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