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此托
谢益重重咳嗽,片刻缓停,说:“……当初你大哥许你表字九霄,是想让你不受约束……如风自由……可……可……”
谢九霄紧紧攥住他的手,一张脸崩得死死,喉间像是灌了沙一样沉。
谢益无力叹息,说:“你以后……”
谢九霄抹了一把脸,忽然侧脸对谢允谦道:“大哥,我想和祖父单独说两句话,可以吗?”
谢允谦出去了。
谢九霄笑了笑,可这笑容看着比哭还难看,说:“祖父昨日不是问我有没有心仪之人吗,孙儿昨晚撒谎了,孙儿有心仪之人,她就在门外,名唤陆乘风,祖父要见她吗?”
第36章 此托
陆乘风被叫进门时脸色是懵的,虽说死者为大,但她知晓自己的身份,这种家事不是她一个外人可以掺和的,尽管心中存疑,她还是跪在了谢九霄身旁,敛眉谦恭道:“阁老。”
谢益第一次见陆乘风,他目光在陆乘风身上停留片刻,笑道:“……丫头,叫我一声谢爷爷。”
纵然不解,陆乘风还是依言道:“谢爷爷。”
谢益露出满意的笑容,微不可察点了点头,哪怕无人能发觉,他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散去,意识也开始涣散起来,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丫头……九霄……九霄他比你小……你帮谢爷爷……看着他些,看着他些……”
他话未说完,赫然闭上眼,谢九霄忍不住扑上去:“祖父!祖父!”
谢允谦同周丽华听到动静从屋外入内,倏然跪在床前。
陆乘风起身往后退,跨出屋门,只觉得心口压制至极。
人都会死。
她这般想着。
只是活在世上的人该怎么办?
因为皇帝驾崩,举国发丧,谢家的丧事办得很低调,谢绝了前来吊唁的所有人。
陆乘风这两日一直跟在谢九霄身侧几乎寸步不离,他整日整夜跪在灵堂前,一张脸神情趋于麻木,晚上的时候陆乘风就站在灵堂外,好几次谢允谦劝他回去歇一歇,谢九霄都无动于衷。
陆乘风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慢慢消沉下去。
直到第三日,谢九霄跪了整整三天,体力已经有些难以支撑,他在谢允谦又一次的劝说中忽然沉默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谢允谦注视着谢九霄,语气有些无奈:“……九霄,祖父的病我不是刻意隐瞒,只是当时人多嘴杂,时机不对,若是让有心人知道祖父的病情……”
“所以你连我也瞒?”谢九霄站起身,身子不可避免晃了一下:“连我也瞒?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九霄的声音带着愤怒与无力:“以后呢?大哥是不是也会瞒我更多事?”
谢允谦见他状态有异,不由轻喝一声:“九霄!”
谢九霄通红着眼,默然半晌,谢允谦长叹,说:“我们是……九霄!”
话至半,却见眼前人一头朝地下栽去,谢允谦急忙扶住了人,将人送回沁园。
谢九霄睡了很长一觉,醒来时天是黑的,察觉到身侧有人,他自然而然睁开眼,对上一双眼睛。
陆乘风坐到一旁,见他醒来,道:“醒了,吃点东西。”
谢九霄怔怔看着人,眼眶忽又红了,他什么也没说,却用一双含水的眼眸委屈又难过的看着她。
陆乘风见状头痛不已,她其实是有些不适应谢九霄哭的行为,七年前他爱哭那是因为年幼,如今这一红眼,倒让陆乘风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她强装镇定,说:“你几日都不吃不睡,再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
陆乘风端来桌上的粥,喂他吃了小半碗,谢九霄光着脚坐在床边发呆,陆乘风想了片刻,还是道:“是人都会死,这是亘古不变的,阁老一生为朝廷庸庸碌碌半载,他这一走,说不定亦是一种解脱,反而是你,他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若是知道你如今这般消沉,只怕也不安息。”
谢九霄低着头不说话。
陆乘风向来不会安慰人,可见他一副天塌了的模样,轻声叹息走近,说:“谢九霄……”
有水渍滴落在地上,谢九霄肩膀一抽,后面的话陆乘风便再也顾不上了,她伸出手又收回手,半晌后那只手终究还是落在他背后轻拍了拍,她干巴巴道:“你……你别哭……”
谢九霄猛然抱着她的腰,整个人贴上腹部,陆乘风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腰断了,她僵硬着身子,谢九霄呜咽一声,难过得陆乘风不忍推开他。
算了……罢了……就让他哭这么一回吧。
十三进来的时候见着这么一副场景,险些魂飞,陆乘风镇定朝门外望去一眼,二人无声交流,下一刻十三退出门去。
他站在台阶上,幽幽叹了口气,望向天色,心底不知是什么感受。
这一段时间,发生太多太多事了。
谢益的丧礼办完后,谢允谦越发繁忙,自那日后谢允谦曾与谢九霄交谈过,只是谢九霄态度始终冷淡,而谢允谦除了家事外,刑部还有一堆公事,新皇未立,朝廷风雨飘摇,他不得不暂时放下谢九霄,以大局为重。
宿王与东宫的明争也随着老皇帝入皇陵后剑拔弩张。
朝野上下自然议论纷纷,说来也是贻笑大方,按理来说,老皇帝死后应该由新皇主持国丧之礼,可因为那一口诏书,有部分官员坚称以口诏为令,宿王才是新皇,如此一来,不论谁登位都难以服众,御史台的谏笔就在那,若敢妄动干戈,胡荣发起狠来莫说什么东宫或者宿王,就连皇帝他也敢当面谏言直言不讳,胡家是开国功勋,胡荣子随父业,不仅做好了御史大夫,也兼顾言官谏职,更令人忌惮的是,胡家有一杆前皇御赐的金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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