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天元的四只眼睛无序地转动着,接着便一齐集中到了衹王夕月的身上,看着对方柔软却坚定的眼神,他收缩着自己的咒力,“我明白,你把「不死」看作是一种诅咒。”
“不,”夕月摇了摇头,“术式只是术式,真正诅咒人的,是没有尽头的时间。而你的术式,只是恰好撞在了这个诅咒上而已。”
天元在漫长的时间里,一定思考过许多哲学问题,如何在变换的时代和沉积的记忆中定义自己无疑是最重要的那个。
能够活到今天,还运作良好,他绝对不会怀疑自己存在的合理性。
甚至,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合理性。
“也许吧,”天元并没有直接反驳,有些事实是无可避免的,“我或许就是因为这种诅咒,所以成为了咒灵。但光需要黑暗来对应,我只是承担黑暗的部分。”
如果没有天元,便不会有堆积的咒力,也便不会有强大的咒术师。
他的「账」就像是一个倒扣着的碗,将逸散的力量集中起来,供应给所有咒术师,甚至是培养着每一个咒术师的后代。
“没错。”衹王夕月带着有栖川桥的口吻说道,“然后英雄会造就自己的敌人。”
咒力是无主之物,足够的咒力浓度培养着咒术师,也便会孕育新的咒灵——它们就像是被放在了咒力天平的两端,命运会推动他们趋于平衡。
这是超越一切实力的自然规律。
“而一切就沿着命运运转,既然是平衡的,那为什么要打破他呢?”天元看着鲁卡手中的「ROXASS」,他知道对方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杀死他。
他没有正面反抗的力量,所以才会愿意在这里扯皮。他要等待自己的增援,巧合的是,有栖川桥也需要等到足够的见证人。
“因为‘规则’自己想要打破它,否则,你以为伏黑甚尔是为什么而出生的?”衹王夕月的言语没有一字谎言,“以你千年的经历,过去曾经出现过像伏黑甚尔那样强度的天与咒缚吗?”
这个世界的人或许看不到更深层次的东西,但是作为被派遣的专员,有栖川桥却站在上帝视角,能看清一切。
果然,天元的眉头皱了起来。
“没有。”鲁卡见他不说话,便帮夕月捧了场。
“你有想过天与咒缚为什么会有强度之分?天与咒缚——顾名思义,就是与‘天’的「束缚」,是一种等价交换。只有无与伦比的咒力,才能交换无与伦比的身体,”衹王夕月向前一步,眼神执拗,“伏黑甚尔先被赋予了无与伦比的咒力,然后又用这股咒力交换了无与伦比的身体,隔绝了一切咒力、脱出了你制造的宿命轮回——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他尚未出生之时。”
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孩子,如何能够进行「束缚」?
伏黑甚尔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无法选择自己踏入那一个宿命圈,也更无法逃避自己的命运。
“你认为‘天’是什么?这个世界没有神的存在,”而天元也不会成为那个“神”,“真正主导世界运行的,就是「规则」、是自然法则——它就是‘天’。”
有栖川桥感受着碓冰愁生和莲城焰椎真的位置,借衹王夕月的口向天元袒|露,“而它,拒绝了你,激烈地拒绝了你的一切——那就是我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第 155 章
155
天元似乎被衹王夕月的言语所震慑, 表情一空,一时间有些失神。
伏黑甚尔的出现确实是一个命运之外的转折点,也全然打破了维系了近千年的咒术生态体系——伏黑甚尔就像是命运的黑羊。
天元宽大脸上的四只眼睛集束在衹王夕月身上, 像是想要透过他的皮囊看到些什么。
不, 不是“像”,而是“一定”。
衹王夕月的寒毛直竖,一种被看穿的感觉穿透了皮囊, 直直地刺在有栖川桥身上。
只是视线便让人望而生畏。
天元这一千多年, 也不是白活的。
“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天元收回视线,这么多年来,他依靠着宿命轮回生存, 遵循着术式运转的规则, 他当然是个有神论者。
只是,他对“神”的定义,或许和普罗大众不同。
衹王夕月看着他这样衣服豁然的样子,有些意外。
对方可不像是会坐以待毙的人,要是这么容易被说服、被洗脑,他绝不可能活到今天。
相反, 他成为了咒术界的实际中心——难道是仅凭一个术式?
当然不是, 否则拥有「无下限」这个最强术式的五条氏才该是“神”的地位。
天元捋顺了自己宽大袖口上的褶皱,掷地有声,“但天命究竟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定论。”
话音一落,地面砖块的缝隙突然亮了起来, 顺着天元的脚下迅速蔓延开来,像是某种术式阵法。
鲁卡的第一反应就是将衹王夕月撤回他的身后, 魔剑「ROXASS」反|插在地面重重落下,术式「斩」从双面剑锋迸发而出。
“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