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礼物
叶清影倏地睁开眼,感觉新奇又诡异,说道:“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有自知之明。”
南禺眉宇间染上笑意。
虽说是事实吧,但冲击力太大,许知州难免心梗,嘀咕道:“南姐姐,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叶清影心里有一丝丝不悦,沉声道:“这都是百年前的故事了,你不要代入太深。”
许知州心间猛然一沉。
南禺收敛表情,唇瓣轻抿,“是扶风苑的齐班主。”
听到齐班主三个大字,兰愿目眦欲裂,疯狂往墙上撞。
“坏——”
叶清影突然想到了在东厢房找到齐均日记本的那天,兰愿也是一直念叨着“坏”,原不是为了争糖吃,而是在控诉,就算残魂不全,就算遍体鳞伤,他也记得那个人,那个有养育之恩的叔父。
齐均在天津卫码头捡到兰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他会将这个孩子推入更深的泥淖。
作者有话说:
南朝四百八十寺——杜牧《江南春》
莫养瘦马驹,莫教小□□。——白居易
第94章 礼物
兰愿发了疯, 惊得叶清影太阳穴跳痛,忍不住皱眉道:“闭嘴。”
少年顿了一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撞柱子的频率反而加快了。
叶清影:“......”
许知州看着这凶神恶煞的厉鬼, 打心眼觉得难受, 心里酸得很,亏他还以为齐均是个老实人呢。
一个嚎,一个丧, 再加上个臭脸的叶队长, 一鬼两人排排站着,怎么看怎么搞笑。
南禺似嗔非嗔地横了叶清影一眼, 无奈道:“你真是——”
话说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随之而来一声叹息。
你真是什么?凶吗?
叶清影心脏紧了一下,脸色愈发沉了,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眯着眼, 看着那人在自己面前蹲下, 额间毛茸茸的小碎发,有几根长发打了卷,突然就很想摸一下,触感应该很不错。
这般想着,竟然就真的这样做了,她惊讶于自己的情绪外露, 愣神的空当, 被当事人逮个正着。
南禺迷茫地抬起头,眼睫毛上落下阴影, 光盛在温柔的眼睛里, 散成散碎的星光, “怎么了?”
居高临下,这种相对的位置让叶清影心间酸胀,掩藏在发丝下的耳廓染上绯红,她镇定自若地捏了捏指尖,轻声道:“落了片叶子。”
南禺笑了笑,摊开手问她:“叶子呢?”
没想到她会追问,叶清影清了清嗓子,板着脸道:“扔了。”
不过脸和脖子一起红了。
南禺表情淡淡的,哼出个婉转的尾音,说道:“什么树的叶子?扔哪儿了?”
叶清影脑子晕眩眩的,缓了半拍才答道:“银杏树叶,扔火里了。”
什么树什么火,巴拉巴拉的,啊——许知州听得云里雾里的。
南禺偏头看了眼火堆,眸底暗潮汹涌,敛眸摸了摸兰愿的头,“阿愿,兰庭生一直在找你。”
她心想着:好险,差点就忍不住了。
叶清影也松了口气,白皙的手腕上多了几道月牙,非常醒目。
兰庭生的名字像个开关,兰愿缓缓地抬起头,露出婆娑的眼,迟疑道:“我哥?”
“嗯,他委托我们来找你,阿愿乖一些。”南禺弯了弯眼睛,笑得明媚又温柔,十分有亲和力。
干嘛笑那么好看。
叶清影看得有些心不在焉,心里的某处好像微微塌陷了。
少年人的骄傲不允许他当着众人的面哭,尽管这骄傲已经是反复鞭笞过的了,兰愿哆嗦着嘴唇,动作像提线木偶一板一眼,“哥,对不起。”
“没关系,他不怪你。”叶清影面不改色道。
哟,还会安慰人了。
南禺诧异地挑挑眉梢,忍不住勾了一丝笑。
叶清影被看得心里一颤,轻轻咬着脸颊软肉,侧了侧身。
待兰愿逐渐平静了些,南禺点了点他的额头,轻声道:“我可以看看吗?”
“什么?”兰愿愣了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记忆。
其实南禺完全不用询问的,不管兰愿同不同意,她都可以一览究竟,不过她向来都是这样,明媚又温柔,足以抚慰人心。
叶清影很少如此放肆,任由炙热的眸光明目张胆。
兰愿转过身擦了擦眼角,点了点头,仍觉得那些回忆不堪回首,“那天我去桂花弄找人,尽头有家大烟馆,我撞见了叔——”
他哽咽了一下,继续说道:“齐均,我冲进去抢了他的烟枪。”
南禺焚烧了请假条和烟膏,念了句诀,乾元镜跳出来,光滑镜面透出雪花纹,像走马灯似的开始自动播放兰愿的三月十五日。
“为什么?!”兰愿长衫熨帖,梳了个时兴的偏分,少年意气,愤怒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哐当——”矮桌上的茶壶茶杯茶垫乒铃乓啷碎了一地。
正当午,日头热辣,几乎都回家过晌午饭去了,没几个人注意到这动静。
齐均正在吞云吐雾,脸一瞬间泛青,说话也磕碜:“阿愿,你、你逃学啦。”
兰愿长得已经比齐均还高了,小牛犊站那儿像堵墙似的,“你碰大烟,庭生哥知道吗?!”
齐均身形微颤,着急解释道:“我、我也不想的,是东街的郝掌柜,是他引诱我的,是他!你哥他不知道,你听叔叔的,你千万别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