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琐碎·拾遗277
反而又有些庆幸, 还好姚蓁不记得。
他一个人记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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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巧,她同他的缘分,似乎总是同雪有关。
宋濯记得,那是在一个雪天,一场宫宴过后的不久。
——那场宫宴, 姚蓁怀抱着死去的幼犬,请求他帮忙。
十来岁的宋濯, 对血腥气有着极端地、几近扭曲的惧怕反应。
他没有选择帮她。
姚蓁一直在哭。
他本来可以选择直接扭头就走,但不知为何, 他并没有离去, 而是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静静地看着她哭。
天地之间, 一片静寂, 唯有女孩细细的啜泣声。
宋濯望见了她眼中的惶惶之色——并且这种神色在同他视线相对之后, 变得更加清晰。
他感到了一点稀奇。
但宋濯显然对自己没有清晰的认知。
他不知道少年时的自己,用黑岑岑的瞳仁盯着别人看时,是怎样一种昳丽而又奇诡的事。
姚蓁会害怕,是人之常情。
她最后也果然放弃求助于他,转头去寻别人了。
事情进行到这儿,都不过是个小插曲,看上去不值得宋濯挂念这样久。
转折就在此后不久。
那日,宋濯挨了一顿鞭子。
按照家规,似乎是要打三十鞭。
宋濯没数到底打了多少鞭。但他知道,他的父亲一定多打了。
受顿鞭刑,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于他而言,更是司空见惯。
但那日不同。
那日受刑之后,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驾临宋府。
挨打后的宋濯便没有办法去休息,草草上过药后便出面,同府中其他人一起迎接皇后娘娘的凤驾。
——然后,他便看见了姚蓁。
她穿着一身榴红色的衣裙,站在皇后身侧,如同水玉捏成的娃娃,精致美丽。明明年纪尚小,却明艳又端庄。
完完全全、一点儿也看不出那日哭泣时的可怜样。
宋濯望着她。
心中起了点好奇之意。
面见过皇后,再然后,便不是小孩方便在场的场合了。
宋濯终于得到了休息的空隙。
他本应立刻返回自己的住所,但因着方才腾起的那点好奇之意,回程的路上,思绪总忍不住往她身上飘。
这种感觉,有点奇特,像天幕下细细密密挥洒的雪,凉丝丝的吸引人。
他有点想再见一见她,依次来验证……
验证什么,宋濯也不知道。
他身侧没有侍从跟随,一个人出神地穿行在雪幕里。
某一刻,他散漫的掀了一下眼帘,然后发现,雪竟然停了。
少年的宋濯眨了眨浓密的睫羽。
不。雪没有停。
准确来说,只有他周围不下雪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宋濯立刻看向自己身边。
四周纷扰的声音也重新传入他的耳。
有风声,落雪声,脚步声。
还有轻软的、属于小女孩的声音。
“哥哥。”
她这般唤他。
宋濯低头看向她。
她个子很小,一路追赶过来的脚印也很小,必须费力仰着脸才能看见他。
他低头看她的同时,她也在用着一双乌黑清湛的眼眸打量着他。
片刻后,宋濯清沉的视线从她脸上滑过,瞥了一眼身后。
有一个宫中的仆从正在为他撑伞。
“哥哥。”姚蓁轻轻吸了一下鼻子,鼻头洇开些绯色。她又唤他一声,嗓音依旧很软,“我刚才闻到,你身上似乎有一股药味,你是生病了吗?”
宋濯没有应。漆黑的视线重新落到她脸上。
他不知道姚蓁有没有认出他。
姚蓁并没有在意他的注视。她低下头,在自己身上翻找一阵,翻出一个小荷包来。
她打开看了一眼,捏出两块饴糖,重新将荷包束好口,然后将手里的糖和荷包都递给他。
“不要嫌药苦,生病了要好好吃药。”她说,“我这里有糖,以后若是喝药觉得苦了,可以吃一颗。”
说完这些后,她没管他同没同意,将荷包往他怀中一塞,便提着裙摆离去了,好似只是路过一般。
——而这件对公主来说不值一提的小事。
却让宋濯在雪地里站了许久。
久到,他浑身僵硬,好似要被北风封在这个冬季。
然后他微微眯了眯眼,用冻僵的手捏起一块饴糖,放入口中。
他在寒冬腊月里,品尝着这陌生而又甜蜜的滋味。
背后的鞭伤,竟奇迹般的不疼了。
……
自那以后,他便染上了吃饴糖的习惯。
宋濯的记忆一向很好。
这件事,他记了许多年。
也念了许多年。
他后来对姚蓁说,她是他的药。
她日后也果真令他药石罔医。
(二)咪咪
在宋府的时日久了,猫猫逐渐长大,也逐渐不再怕宋濯。
她依旧没有大名,唤她仍唤作咪咪——这个几乎与所有猫儿重名的名字。
宋濯在书案旁。
他提起毛笔,忽然发现笔尖上有一根极其长的毛,他难以忍受这般不整齐的事物,将长毛挑出来,在纸上轻轻擦拭后,是一根黑灰色的长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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