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逢雨听爱
林听将手贴在玻璃上,脑海中一个血腥的画面打破了眼前盛景,落日由澄黄变成血红,天很快就暗了下来,他突然想到了自己跌下去的模样,就在那片花坛里。
这是个很不好的念头,是个一直潜伏在林听脑中,时不时就会蹦出来的念头,它推着林听去想,甚至会推着林听去尝试,贴在玻璃上的手抓不住日光,漏出来的夕阳照亮了手腕上的一道浅浅的疤痕。
“躲猫猫呢?”纱帘被人掀开,头顶传来谷寓清的声音,“躲猫猫也不要在窗边,谁知道这窗户结不结实,”他说着推了推玻璃,将人拉了起来,“快来吃饭,来尝尝我手艺生疏了没?”
他力气使的有点大,林听被他拉了个踉跄,手机在口袋里掉了出来,磕在地上屏幕倏然亮起。
正巧有消息进来,消息条便明晃晃的摆在屏幕上。
木吱吱:我买了明天的机票!
木吱吱:我要去找你玩啦!
木吱吱:你要不要来接机呀,阿姨买了很多东西让我带给你,我都拿不下了,还得托运
木吱吱:[航班信息截图]
木吱吱:算了算了,你别来了,等我过去给你惊喜!
木吱吱:哦对了,阿姨说他们还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好像是奶奶的遗产出了点问题
木吱吱:你有没有很想我呀
手机震动着跑偏了方向,林听俯下身,想把它捡起来,但谷寓清比他快了一步,并且将信息全都看了一遍。
“木吱吱?这名跟我有一拼,”他将手机还给林听,“他明天要过来吗?几点的飞机?”
林听看了一眼说:“九点半落地。”
谷寓清拉开椅子,给林听拿了碗筷:“那我可以去接他。”
林听又在数米粒,闻言抬起头来,他摇摇头说:“太晚了,回来就得十一点多了,太麻烦了。”
天又黑了一些,由血红变成了深紫。
“不麻烦,”谷寓清笑了一下,“十一点半回来刚好可以给你带宵夜。”
路灯亮了,代替夕阳。
“可南枝来了我就要回家了,”林听看了一眼门口那双脏兮兮的毛毛拖鞋,“我不能总住在你家里。”
屋里很黑,谷寓清起身把灯打开,他说:“回家也不耽误吃宵夜,”他给林听夹了一筷子菜,“明天我送你回去。”
第20章 逢雨听爱
这天下了很大的雨,冲刷着窗户,将陈旧水痕洗去,明明天气预报里亮着一个太阳,可这雨来的突然,像是闷雷炸破了天。
雨是半夜下的,雷响的时候林听正睡着,断药太久,他需要重新适应,副作用将他带进不安稳的梦里,他隐约能听见雷鸣,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谷寓清靠在床头,腿上放着笔电,他点开了被他遗忘许久的信息,并排着三个全英文献,是他母亲发过来的。
谷寓清的母亲是一个板正的学究,严肃正经,从不与人说笑,大学去了瑞士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在学校认识了她的先生,毕业那年生下了谷寓清。
两个人都学医,读研之后更是忙的脚不沾地,谷寓清小时候全是保姆带着,在他没有记忆的那段日子里,他几乎见不到父母亲。
最后是小姑看不下去了,飞去了瑞士说要把谷寓清带回国。
一开始谷寓清的母亲并不同意,她认为家里有保姆,照顾一个小孩不成问题,还是谷寓清的父亲从中周旋很久,他觉得小孩回国内长应该也不错,他也不希望谷寓清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好说歹说终于说动了妻子,这才让小姑把孩子带了回去。
从谷寓清记事后,他就每年往瑞士飞一两趟,母子之间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现在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也不知是不是被小姑养的有点偏,谷寓清越长大脸皮越厚,每每去了瑞士都要往父母身上贴,不过也借了他的厚脸皮,一家人的关系缓和了一大步。
谷寓清看着那三篇文献,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这的确是他妈妈能干出来的事,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每次他只是想了解一下子弹的结构,他妈妈直接给他扔过来一颗鱼雷。
他打开了文献,满篇的专业术语,没办法他只好下载了一个翻译软件,将整篇文档都导入进去。
雷声适时的响起,急骤的轰鸣吵醒了邻家的小孩,一瞬间嚎啕声混着雨声落了下来,林听被雷雨惊的一抖,谷寓清忙把人揽住,拍着背轻轻的哄。
卧室里只有笔电的光,很暗,不会影响人睡眠,谷寓清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文献,当年写毕业论文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大多数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将他们的发病日期追溯到青春期,而抑郁症通常是他们第一次情绪发作,”谷寓清念着,眉头越锁越紧,“双相情感障碍是高病态的,对于受影响的个人及其家庭来说,它会造成相当大社会和职责损害,并被认为以20%的受影响最严重的人自杀告终①。”
翻译软件翻译出的语言并不通顺,谷寓清看的很费劲,但“自杀”二字他是看的明明白白,十二道笔画像是连续燃爆的十二个信子,炸的他心惊肉跳。
林听贴着他的腿睡,胳膊不自觉的环着,他像昨晚一样睡得很热,呼吸也变得很热,谷寓清俯下身,在林听的额角印下了一个很深的吻。
嘴唇在颤抖,谷寓清这是第一次如此接近死神,这件事情或许不会发生,但也足够让人感到害怕,他怕这个脆弱的瓷娃娃再也拼不起来,他怕林听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让他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