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人生十数年,如梦亦似幻(62)
伏黑甚尔猛然察觉,脸色发白,手忽然失去了力气,夏油杰松开手时,他已经连手里的天逆鉾都握不住,让咒具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放眼望去,一共三人。
谁是凶手?谁杀了天满宫归蝶?
羂索不关心前因,他不容他们思考地进一步抛出了最后的难题:“喂,我说。”
“要打算让天满宫永远死去,让她的灵魂飘浮在世界之上,给予你们美好的未来,被迫永远注视、保护着你们吗——”
“杀死她的受惠者们?”
第129章 人生十数年,如梦亦似幻(62)
没有人能回答羂索的问题。这一刻, 这片漆黑不见光的地方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呼吸放缓,耳鸣之外几乎能听见自己迟缓到麻木的心跳。
夏油杰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期望。
他站在这里, 却感觉自己已经死去多时,四肢僵硬得像是被寒冬的冷风浸透, 抬不起头来;可哪怕是想死,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已经身处地狱的天满宫归蝶。
……或许连死后在黄泉里也见不到一面。
因为天满宫归蝶连灵魂都不得安息。
从记起那些轮回以来,夏油杰就一直在试图跟上天满宫归蝶的脚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短板,也明白自己的错误, 但他想着,至少像过去一样,成为天满宫归蝶手里的一把刀。
或许, 她在拥有足够的助力之后就不会以身犯险了呢?
夏油杰这么想着。
但羂索告诉他,危险就是他带来的。
甚至最后遗留的躯体会被诅咒师占据都是因为他。
她知道那些可能会发生的危险,但她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地在至暗时刻到来之前,将一切烧灭。
他再一次亲手杀死了天满宫归蝶。
1001、一千零一夜般的噩梦萦绕心头, 夏油杰麻木的站在原地, 他看见了自己的手掌, 掌心被天逆鉾划开深深的伤口,深红的血液奔涌而出, 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他感觉不到疼痛。
好像从他宣誓般亲吻少女的额头,已经明白了她会选择什么样的结局之时,夏油杰就已经完全丧失了感知痛苦的能力。
只是没想到还有比锥心剜肉更深刻的痛苦,会在伤口上再洒一层盐而已。
【她口中最信任的、唯一不会背叛的。】
如今再听这句话, 真真讽刺得让少年呕血。
可正是这句话还能支撑着已经颓败的神经还能继续坚持下去,否则少年早该在那句‘天满宫不信神’的后知后觉下堕入深渊。
他对她的影响太多了。
多得无法否认羂索嘲讽的那句受惠的刽子手, 只能任由刀子割在心头。
他下不了手。
夏油杰下不定决心。
堕化出咒灵的情感桎梏了少年,他只会本能的追随天满宫归蝶,顺着她的愿望去做某件事,而不是忤逆她亲口肯定的理想,再一次连同生命和大义一起杀死。
“——”
有刺耳的声音划破寂静。
夏油杰下意识顺着声音看去,是伏黑甚尔弯腰把掉在地上的咒具捡起来了,他的动作很沉重,让刃锋划出了刺耳的噪音。
但伏黑甚尔的态度很坚决。
他好像没有被羂索的话影响到,眉头紧蹙态度坚决,但夏油杰能看见男人握着天逆鉾的手掌用力到颤抖,骨节突出,青筋暴起,指尖大力到发白。走出的每一步都稳到好像要把地面踩穿才能保持平衡。
伏黑甚尔察觉到了夏油杰的视线。
这一回他没有了之前的气势,伏黑甚尔的声音变得低沉嘶哑了很多,也没再直视夏油杰的眼睛放声质问。
“我知道她付出了很多。”
“那些事情、很多事情都是我看着她做的。”
甚尔一直以来都在照顾着那个即使躺在病床上,也欢呼雀跃,沉迷勾心斗角的小狐狸。
他见过很多她私下里的模样,所以格外无法接受这献祭般宛如造神的结局。
伏黑甚尔停在了夏油杰面前,天逆鉾上还沾着少年的血。
“我知道,是我的自私影响了她。”
“但我在想,她是不是有一刻真的、真的想从神坛上走下来,是不是真的在期望我能找到她。”
伏黑甚尔不是没听懂羂索的讽刺。
他实实在在地明白了自己的一句‘自私’带来了什么毁灭性的影响,蔓延的痛苦如潮水淹没口鼻,但伏黑甚尔宁愿抱着这样的痛苦,再次拿起武器。
“夏油杰。”
男人抬眸,碧沉的眸子里已经不见一丝光亮。
“我不打算让天满宫归蝶永远死亡,她给我的庇护已经够多了,我不需要她再连死亡的资格都拿来做赌。”
给予他温暖的樱色葬在了滂沱的雨天,可他甚至连她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只能在茫然的大雪里去找回一丝温度,一丝也好。
拥有天与暴君般强大有力的称号的男人重新握紧了武器,这一刻,他只是想为主公入殓的家臣。
“如果你一定要挡在这里,我不介意先杀了你再去杀了这个家伙。”
“我答应过天满宫归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