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自作自受
她隔着帽纱,歪头看向发问者,理所当然地困惑:“圣贤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小女子与沈先生虽未成三人,但处同一屋檐下,可时常见贤思齐,为何不能称他为先生?”
被她抢白的郎君一噎,正要好好辩上一番。
何蔚抬手挥了挥:“好了,小老儿难得过个寿日,诸君还想坐而论道,明辨真理?”
众人一笑,气氛轻松揭过。
他顺利献上字帖,长揖到底:“学生祝老师寿如松柏,霜雪不能寒*。”
小娘子乖巧地跟着再福身:“小女子祝老师一阳生后逢生日,日渐舒长寿更长*。”
“好一个日渐舒长寿更长。”何蔚抚须笑。
满堂来庆贺的青年儿郎附议,更有不少目光探究地落在了她遮住容颜的面纱上。
寿宴后第二日,一群人打着结交同门之谊的借口来拜访,直接找到了他家门。
这些人里面,有人是他从未见过的同门,但也有人是真正与他认真讨论过修学,品行端正,学问扎实的青年才俊。
他不好将人拒之门外,迎了进来。
屋舍很小,没辟出老师家那样待客的前堂,一群人在小院里勉强摆上了茶座,就着浅淡春光开始漫谈,言语之间,有人探听她的情况。
“不知沈郎君这位表妹,可有定亲?我昨日观她言行举止,是读过书的闺秀,我有位在衢州府任差的族弟在找续弦,就想要读过书的。”
“徐兄族弟可是衢州的录事参军徐笪?我曾见过一面,称得上是一表人才,宽厚忠正。”
“对,正是他。”
“能够促成一桩姻缘,这趟不算白来。”
……
一群人你来我往,三言两语,仿佛就把她的终身大事给敲定了,还带着施恩般的语气。
他一边听着,一边品味心头泛起的怪异。
是未曾体会过的强烈不适,叫他眉目一沉,摆不出任何表情,还伴随着一股陌生的冲动,快要冲破指尖,将他捏着的茶瓯摔到地上。
“道麟,你为何不说话?”有人轻拍他。
他倏尔抬眸,见是昔日交往过的同门,同门带着疑问,认真道:“这位录事参军,大家也就提议着说说而已,当然还是要看令妹的意思。”
这句话好像一盆水,将他心头那些怪异浇了个透亮,一连数月的相处,已叫他滋生了不该有的独占欲,那么她的意思是什么?
他生性温和无争,追求功名利禄的心思不重,更向往晴耕雨读,山水清音伴一生。
她若是愿意,她会愿意吗?
他将茶瓯放下,回了寝屋。
自这些儿郎来拜访,她听见声音,就避入了寝屋里未曾出来过,“他们这么快走了?”
“还没有,”他茫然四顾,霎时间组织不出一句准确而完整地表达自己心意的话,捡了一句最不该说的,“衢州有个录事参军叫徐笪……”
复述听过的东西,总是比描述心里幽微曲折的想法容易得多。
那些话像流水一样说了出口,说完就好了,说完了再问她愿不愿意,她要是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愿意,他立刻表明心意。
他还未问出口,抬眼见她脸色如冰霜。
“这个徐笪,就真的这么好吗?好到沈先生听了就想把我嫁给他?”
他一愣,她冷笑追问:“说话啊!”
他硬着头皮:“我虽未见过,但子树为人正直,能够得他一句宽厚忠正,人品大抵不差。”
“好啊,衢州有个录事参军是吧,我愿意,我这就收拾东西嫁过去。”她撑着膝盖起身,干脆地拍了拍手,开始翻衣箱收拾。
项上初尝情滋味的榆木脑袋,终于转动。
他去拦她的手,她叠一件衣裳,他收一件回去,如此到第五件的时候,她不再动了。
“现在很生气,你出去。”
“好。”
整整三天没有再同他讲过一句话,第四天清晨,他醒来,她肩上又挎着一只骇人的行囊。
“沈道麟,我最后问你一次。”
“不论是徐笪,还是别的什么高门子弟,达官显贵,你愿意我嫁出去吗?”
不愿意,当然不愿意。
哪怕明知旁人能够给她更好的,还是心有私念,心存侥幸,想要能够得到垂怜。
他第一次这么清醒且主动地拥过她。
他已经得到了垂怜,她肩上的那只行囊沉而实,有奇异的流动感,不是远走盘缠,是她昨日为填补米缸而买的一袋米。
眨眼数年过去了。
支摘窗被“怦”一声关上,等待他答案的女郎再要离开,已经不需要再收拾行囊了。
沈徵侧头看了一眼,慢慢直起身,听见主屋的门□□脆地推开,他错愕,安静地回头。
“我不要这么敷衍的回答。”
“沈道麟,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不想我再过来了吗?”
第42章 自作自受
姜玥一步步走到沈徵面前。
屋里的光暖暖融融, 映在他幽如深潭的眼眸里,转眼被他垂下的睫毛遮了去。
“郡主,有些话不是非要说那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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