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夫妻44
崔冲府里有人写密信到吏部,告发他这些年贪墨卖官,草菅人命的桩桩件件,声称潜伏多年,搜集到了证据。可要朝廷帮他解救出被崔冲圈禁的妻儿,才愿意将证据上交。
沈徵入府第一日,还没有与这位告发者碰上头。
他起身推门,想趁着夜深人少,探一探崔府,守在门外的小厮长福殷勤跟上:“郎君要去哪儿?小的陪你。”
“恭房你也陪?”沈徵漫声道。
“陪!”长福一口答应,“小的在门外等郎君。”
“……”
跟得实在太紧,不止难以查探,连向外递消息都难。
洗浪一进崔府就上吐下泻,看似水土不服。
崔冲美曰其名以好好修养为由,送去医馆看护,身边人换成了一日十二时辰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的小厮长福。
沈徵转了一圈,收获寥寥。
“睡了。”他回房,挥灭了灯,在黑暗里睁开眼,等到子时万籁俱静,翻身坐起,床板发出极轻微一声“吱呀”。
几乎同时,长福隔着门板,细声问:“郎君起夜吗?”
沈徵看一眼门外的投影,没答,又睡了回去。
他习惯早起,翌日天刚亮就醒了。
依据张恕给他讲的这位外甥作息,硬生生在榻上磨到日上三竿。长福给他穿衣:“公子,宾客都该久等了。”
“等着就等着。”这意兴阑珊的模样不是假装。
崔冲在仁安县一个叫杏花苑的庭院,给他办了一场所谓接风宴,大抵是在信中听说,这位外甥被书院管教得苦闷。
沈徵姗姗来迟,杏花苑酒席摆满,坐了好几人。
“苏公子可算来了,果然是丰神俊朗,好气度!”
率先暖场的是金安县令家的儿郎卓崎,跟他自我介绍了一番,再将席间几人的姓名和家世一一说清,都是崔冲手底官员家的,特意挑了些与他年龄相仿,性情相近的同辈。
二十来岁的纨绔,无论是皇城,还是地方州道,大部分都沉湎于声色犬马。衮州的也不例外。
沈徵兴致缺缺,眼尾散漫地垂下,被香风熏得头痛,刚一落座,卓崎就指挥两个姑娘凑近,“还不给公子倒酒?”
身为崔冲外甥,他理应接受。
身为沈徵,他藏在袖子底下的左手不甚耐烦地点了几下,右手扇子摇得愈急,心思一跳,想到远在皇城的人。
她也喜爱熏香。
有时是桂花烘制,有时在屋里摆有甜味的时令瓜果。
她身上香气若有似无,很浅淡,贴近了才能闻到,鬓角厮磨到最热时,脸颊发烫,颈窝有薄汗,馨香才更清晰。
沈徵走了一瞬的神。
卓崎笑:“苏公子,别是瞧不上我们衮州的风物。”
“怎会?”沈徵勾唇,想念时的心猿意马,顿时变成了眼角眉梢的风流自矜,他淡淡抿了口酒,睨向身边的姑娘。
“叫什么名字?会些什么?”
“奴家叫山荷,会弹琵琶,唱曲儿。”
“奴家叫碧彤,会胡旋舞,柘枝舞。”
柘枝舞,倒是巧。
沈徵不着痕迹笑了笑,折扇遥指席前空地,“都去吧,表演得好,小爷重重有赏。”
一左一右伴着的姑娘走了,他松快了些,漫不经心地看眼前软绵绵的柘枝舞,想到某一段随鼓点甩得有力的水袖。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前人流传下来的话,也不可尽信。
风月之事的执念,在他这里,竟是可笑地倒转。
沈徵像一个局外人,心不在焉地抿了两口酒。
耳边是靡靡之音,眼前是争奇斗艳。他目光散漫地四处打量,察觉出杏花苑门外有点不同寻常的动静。
守门人似乎与谁有了点争执,抬手拦了拦。
“卓公子,那边怎么了?”沈徵随手一指。
卓崎打个手势,靡靡之音顿时停了,守门人小跑来:“门外有女子自称……自称是苏郎君的夫人。”
话音一毕,满场哄笑。
谁都不相信崔冲外甥是个会带夫人来游玩的主儿。
沈徵也跟着笑,朗声道:“来,带进来看看,我夫人长什么样?”说不准是张恕临时安排来递什么消息的。
杏花苑的月洞门下,走来一道倩影。
帷帽面纱垂至胸前,整张脸五官朦胧。女子一身素裙宽袖镶着红边,腰间系一条红丝绦,纤腰楚楚,婷婷袅袅。
打定主意看笑话的公子哥儿静了静。
沈徵在莫名漫长的安静中,看着人一步步走向自己。
还在平洲县的时候,他与姜玥曾去县城过花灯节。
闹市人潮拥挤,一下便冲散了。他没费多大力气,拐过一段路,立刻找到了她。
不是因为她容貌姝丽,
也无需辨认她服色打扮。
因为太过在意,连她的存在本身都会变成一种触动心弦的本能,在理智意识过来前,率先挑起心跳和目光。
昨夜在酒家时,他莫名有这种感觉。
现在,他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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