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熏香
赵唐瞧着风风火火说走就走的人,禁不住乐了,贵人自愿坐监,稀奇!
沉着脸往后衙牢房去的人也不是真心想坐监,只是不愿回宫去罢了,他自小不像其他兄弟那样会邀功请赏,父皇面前更常常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母妃怨他无能,妹妹出家之后,娘亲看他的眼神就越来越疏远,越来越失望。
眼见得七弟如日中天,六弟领兵封王,五弟也舍身护驾,重获盛宠,唯独他庸庸碌碌,一事无成,在母妃眼里,兴许他还不如逼宫造反的四弟有种。
可怎么办呢,他就是这样,从小到大,一无所长,一无是处,原指望小妹嫁进裴家,能拉哥哥一把,谁知婚事黄了不说,小妹竟想不开跑去做了姑子,他知道错在他,风声传出来的时候,小妹曾来求过他,说她不想嫁,宁死也不嫁。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呢?是了,他说你哭什么哭,嫁不嫁由得你吗?女子嫁人天经地义,父母之命,还随你挑三拣四不成?燕国第一大世家,难道委屈你了?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恬不知耻地说,小妹,你进了裴家,以后可要多帮衬着大哥,大哥全指望你了。
阿雪一定是对哥哥寒了心,才走到如今这一步。慕容岱不仅一事无成,还是个混蛋,做不了母妃的依靠,还为了一己之私,要将妹妹推进火坑。
他心中郁结,正有火没处发,瞅见杵在门前的狱卒,更加没有什么好脸色,“愣着干什么?开门哪!”
赵唐立在贵人身后,冲狱卒使了个眼色,“把门打开吧。”
狱卒瞧了自家大人一眼,忙不迭将牢房打开了一间。
贵人二话不说,大步走进铺着干草的牢房,回头瞅着身后跟来的人,“成了,锁上吧。”
赵唐一脸讨好,“哎,听您的。”
里头的人想了想,又不放心地朝外走了一步,叮嘱外头那位大人,“你且去查,我绝无半句假话,但有一条,不得将此事传进宫去,叫父皇和我母妃知晓。”
赵唐笑笑,连声答应,人说大殿下志大才疏,为人驽钝,这话倒是没说错,他在街上与一庶民大打出手,闹得人尽皆知,能瞒得了哪位主子?
“下官晓得了,那殿下先歇着,有事吩咐他们便是。”他说着回头望向一旁待命的狱卒,“好生伺候大殿下,若有不周之处,本官拿你们是问。”
“是,大人。”一干狱吏唯唯诺诺,都不自安,要说这班房里蟊贼锁过不少,哪想有朝一日竟能硬住进一个皇子来。
皇子殿下不耐烦地遣散了外头围观的狱卒,照直往地下的干草上一卧,他自觉得理,心中无愧,来此只当散心,抬眼望去,给一道木栅墙隔在另一间牢房里的,竟正是铺子里跟他抢东西的小子。
“喂,分明是我先定下的物件,你为何信口雌黄?”
抱膝坐在墙角里的青年,听见对方问话,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眼紧紧盯着他,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殿下真想知道?”
竖子弱冠年岁,模样不算出挑,五官倒还周正,着一身儒衫,瞧着像个书生,半路上来朝他动手已够惹人疑惑,此时话里有话,更见古怪。
慕容岱微微一愣,“你说。”
青年瞥了眼外间的狱卒,目光恳切,神情郑重,与白日里那副泼皮无赖的做派简直判若两人,“恳请殿下叫狱卒们先退出去,草民有话要单独向殿下呈报。”
慕容岱拧起眉头,“单独呈报?”
青年起身扶正衣襟,屈膝伏地向人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白日冒犯殿下,实在情非得已,请殿下赎罪,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殿下屏退左右。”
慕容岱虽不善思,却也不傻,身陷囹圄谅此人不敢胡为,他也听出其中或有内情。
他斟酌片刻,起身走到门前扬声吩咐,“你们到外头守着,没有我的召唤,谁也不准进来。”
诸狱吏面面相觑,个个迟疑。
贵人好不着恼,“怎么,本殿下还吩咐不动你们了?”
众人见状,不敢触贵人霉头,忙依言退守。
慕容岱重又走向那书生,“现下可以说了吧?”
第119章 熏香
绿林像一道屏障,拦住东面带着海腥气的咸风,也揽住林中密营内练兵场上的冲天杀气。
心腹随同主上离开演武之地,缓步踱入林中。
“主子,大皇子一向……”
“你想说老大一向蠢钝鲁莽?”
心腹忙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坏了主子的大事。”
慕容詹摇头,“不,这件事只有大皇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属下不明白。”
“此事涉及皇家秘辛,朝臣必不敢进,后妃亦不敢言,但大皇子却不同了,一来他是圣上长子,父君事乃自家事,言之在情在理,二来此人粗枝大叶,不论东阳怎么说,都是破绽重重,换了旁人必不会轻信,只有我这个大皇兄,能将消息照直捅到父皇那里。”
“可如此一来,大皇子只怕要受牵连,纯妃娘娘那里……”
男人幽幽一笑,“解决了严氏,你觉得那个女人还有用处么?”
心腹立时会意,“殿下英明。”
慕容詹见他眼中仍有疑问,“你还想问什么?”
手下迟疑地问道,“主子为何还要将此事通报给兰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