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朕做事并不磊落。”他低头一笑,“还是这样的事。”
大裕缺钱,也缺人,还在同齐桓内斗,很难腾出手来腹背受敌。
若执柔是齐楹,很难不对这个筹码动心。
他的笑意有了几分模糊:“这回不单是身子难堪,是整个人都……”
若说先前几回,他病中潦倒也就罢了,这一回,是让执柔亲眼目睹着他的算计与筹谋。
他不想瞒她,这样的事也瞒不过。
只是齐楹不曾料到这本折子写了这样的东西。
执柔看着他,低声问:“陛下是想……”
“朕也不知道。”齐楹的手在袖中紧握,压抑着,不敢在执柔面前露出丝毫端倪。
执柔觉得他脸上的血色褪去一半,脸色太差,于是抬手去摸他的脉。
才发觉他的手臂绷得分外的紧。
关于齐徽和齐楹,执柔了解得并不通透。虽然知道齐徽对齐楹曾有几年教养之恩,只是他们二人之间总是淡淡的,不像是情谊深厚的样子。
齐楹挡了她想要号脉的手,对她一笑:“朕没事。”
日晷拉长的影子落在窗框上,像是横插在木框上的一把长箭。横亘在眼前、在心头,只觉得如鲠在喉。
他适才穿着中单,此刻终于站起身来。他先是叫了声刘仁,立在外面的小黄门躬着身子进来为他更衣。
执柔仍坐在原地,齐楹仰头由着刘仁替他系纽子,一面说:“叫人送皇后先回去。再叫尚太傅入宫。”
他的声音还是平静的,叫人听不出分毫的波澜与喜怒。
炭盆里的火已经灭了,灰白的灰烬里,偶尔冒出一丝气若游丝的橙红,没人顾得上添炭,这盆炭火便彻底沉寂了下来。
执柔看着他的脸色,仍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齐楹烧得脸上泛红,看似带了血色,唇却是苍白的。
冕旒冠正,衣服算是换完了。金质玉相的人,看上去轩然霞举,唯独脸上没有表情,拒人千里之外。
齐楹走出偏殿,又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他还没转过身,一个手炉便塞进了他手里。
热的,带着她身上的一缕香。
执柔还想说些什么,是叫他当心,还是叫他注意身子,怎么说都显得聒噪絮叨,千言万语翻涌在唇齿边,她张开口却不知该叮嘱什么。
却听头顶那人轻笑,他说:“朕都记下了。”
第23章
齐楹走了, 承明宫的偏殿便静了下来。
他原本也是安静的人,可若没了齐楹,便是将承明宫里最后一点生机也夺走了。
执柔走到窗边, 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双耳瓶里早已干枯的凤凰松。
枯枝败叶,干瘪又消瘦。
在这摆了许多个时日, 只因着是元享摘来的,齐楹便不许旁人碰它。
齐楹去见大臣, 便不是一时三刻能结束的,执柔带着却玉从承明宫离开了。
她找了个小黄门, 拿了些银子, 叫他问好元享如今养病的住处, 看看有什么短缺的。沿着夹道走到昆德殿门口时,恰好看见了尚令嘉。
她独自一人面朝着宫门站着, 周围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看样子像是在受罚。
却玉忍不住小声说:“她不是同大长公主交好的么?”
郑秦低道:“那是给外人看的,奴才听说, 尚婕妤每回被叫来昆德殿, 五回里有三回都是要受罚的。不是抄经就是罚站, 大长公主又是长辈,尚婕妤不敢不听。”
却玉听闻忍不住吸气:“竟还有这等事。奴婢还以为……”
执柔同尚令嘉并不亲近,芭蕉树上沾着水,滴在地上存积成了凹凼, 执柔略站了站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却玉还有些心有戚戚:“依着奴婢看,尚太傅也不像是疼这个女儿的样子。送进宫便再也不闻不问, 哪怕像大司马,也总会做做表面工夫。再说大长公主也是, 若真不喜欢尚婕妤,为何又隔三差五地传她过去,还赏赐了那么多东西,岂不是给自己添堵。”
大长公主的确给了尚令嘉许多赏赐。
情这一个字,最是说不清道不明了。齐徽恨她,那是因为她是尚太傅的女儿,喜欢她,也是因为这个理由。爱屋及乌,又因爱生恨。如大长公主这般睿智的女人,也有不可言说的惆怅在里头。
回了椒房殿,执柔躺在榻上睡了片刻。
醒来时已经到了该掌灯的时候,因为她睡着,所以椒房殿还没点灯。
见她醒了,外头的奴才们才开始沿着灯亭逐个传灯。
才入宫时,这是执柔最喜欢的一个环节。看着奴才们拿着一根长长的火信子将一个又一个灯亭次第点亮。有时她坐在太后宫里,看着一个又一个烛芯的影子落在窗户上,心里就跳动起了一丝雀跃。
只是再好看、再有趣,时间长了也都渐渐寡淡了起来。
不论是攒尖斗拱还是鲜焕的檐枋,都像是被太阳晒得褪去了颜色。
卧在榻上,殿顶上交檩悬挑,任再刺眼的阳光,都照不进深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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