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车轮辘辘,碾压着残雪,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迎春坐在执柔身边,一言未发。
二人一路无话,到了齐桓的别院外也不曾停下换轿子,而是直接行了进去。
整座别院一派肃杀,隐约还能听见细细的哭声。
空气中隐隐有药味传出来。
这一切都显得如此不同以往,待到马车停下时,执柔扶着迎春地走,稳稳地踩在地上。
雪落青瓦,冰凌被冬日阳光照得晶莹明亮。
匾方上还挂着化雪后的水痕。
雪后的天气万籁俱寂,此刻这间院落里,安静得连鸟雀啁啾声都不见。
迎春为执柔打起帘子,执柔拎着裙摆踩在暗红色的地毯上。
一步一个湿淋淋的鞋印。
在西暖间的矮桌前,时隔两年之久,执柔再一次见到了太皇太后。
第71章
像是一株新开的绿梅钻出残雪间, 绽开鲜焕的光华。
执柔面向北站着,身后的紫檀木桌案上供奉着一尊观音像。她穿着朱红色印梅花的对襟褃子,头上插着赤金累丝步摇, 人亭亭地立着,愈发光彩照人。
一晃便是两年光景, 眉目依稀还是过去的样子,人却变得从容高华起来。
太皇太后却老了, 她过去保养得再得宜,而今也露出垂垂老态。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她的眼眶却还红着, 用脂粉刻意遮掩过, 唯有在灯下时才看得最真切。
执柔对着她行礼,叫了声太皇太后。
“坐吧。”太皇太后指着一边的案席轻声说道。
执柔跪坐下来, 迎春为她奉上了一杯桂花香片茶。
“早听说你来了益州, 哀家却始终没见你。”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执柔的脸上,缓缓说, “不是哀家不想见你, 而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见你。见了你又该如何称呼, 是拿你当陛下的人,还是齐楹的人。”
太皇太后的声音也老了。
说来也奇怪,声音原来也是能听出岁月痕迹的。
“妾身如今是汝宁王妃。”执柔抬起眼睫来望着她,“是陛下给的恩典。”
她格外咬重陛下二字, 其深意自然不言而喻。
太皇太后听罢淡淡一笑:“执柔跟过去不一样了。”
她抬手比了一个高度:“你从这么高的时候便养在哀家身边,猫儿般乖顺,如今有人为你撑腰, 你的翅膀便硬了。”
雪后初霁,这间屋子里却仍暗得厉害, 香炉里烧着的檀香浓郁得惊人,整个房间都像是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烟气下面。太后背着光坐在榻上,五官也看得不甚清晰。
“不是妾翅膀硬了,”执柔笑,“是妾如今知道,人活着不该为声名所累。”
她循规蹈矩地做了十几年的闺秀,名声博得再好也终归无用,薛伯彦谋反之后,她自己做了什么便再不重要了,一个逆贼之女的名字冠上去,过去再贤良的名声都无用。
过去那个柔弱的、跪下来认错也不落泪的女孩到底是变了。
太皇太后看着进退得宜的执柔,心中涌动起复杂的滋味。
“今日叫你来,不是有闲话要叙。”太皇太后将茶杯轻轻放回桌前,“陛下出事了。”
齐桓昨夜遇刺,当胸一剑,此刻仍旧命悬一线。
整个益州的医官都聚在这,所有人都在做着最坏的打算,若是齐桓此次命丧黄泉,整个益州又该如何。
最叫人警惕提防的人,自然是齐楹。
如今的齐楹看上去似乎听命于齐桓,背地里却生出了许多自己的藤蔓爪牙。此次遇刺,有不少人都怀疑到了他身上。他人在泠安,却没有带走执柔,有人说,这是他用的计谋,薛执柔便是他伪装的诱饵。
那男人深不可测,哪一环都不能让人掉以轻心。
王含章的胎依然没动静,太皇太后已经命太医给她准备了催产的药,一旦事出有变,就让她把孩子立刻生下来。
若行刺齐桓的人不是齐楹也不足以让人高枕无忧。
因为他手中有权,权力是会叫人迷失心智的。若齐楹从泠安带兵攻打益州,薛执柔便是太皇太后的人质,这个女人对齐楹有多重要,太皇太后心里也没底。
但她却相信,齐楹是愿意为薛执柔付出一些东西的。
“所以娘娘来留妾身喝茶。”执柔笑着答,显然是懂了太皇太后的弦外之音。
太皇太后未语,片刻后她才轻声说:“执柔啊,你心里可曾怨恨过哀家?”
鸟惊庭树。
执柔平静说:“没有。”
她的眼睛如平湖秋月般宁静:“娘娘对妾身有教养之恩,妾身永志不忘。至于过去种种,都早成了云烟过眼。如今妾身甚至感激娘娘把妾身留在长安。”
因为她在长安遇到了齐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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