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说完,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魂飘万里的样子,一看便知道心思全跑沈小郎那里去了,真是没想到,他松哥这根木头开了窍,原是这般的模样。
周松没注意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弯腰收拾了空掉的麦秸杆,将麦粒暂且归到一处,又拿了麦子过来。
他们这边忙活,沈清竹便安安静静的作画,腿上不及桌上自在,他的笔速没有以往快,但他也不急,反正如今在村中也闲来无事。
补完了整幅画,他在左下角写上自己的名字,抚平了欣赏一番,虽然未曾上色,但这般的黑白墨画,倒也别有趣味。
周松又收拾了一摞麦秸秆过来,看见他的动作,道:“画完了?”
“嗯。”沈清竹点头,翻转了画纸递过去给他看。
周松没想到他会直接递过来,连忙放下麦杆,在衣服上擦去掌心汗渍,才伸出双手接过。
村人劳作,四下堆起的麦杆堆,玩闹的孩童,空中飞扬的麦壳,一幅热闹又有烟火气的画。
但最令他意外的,是他在画中看到了自己,他有些不敢确定,抬眼看了看对方,犹豫着道:“你画了我?”
沈清竹坦荡的点了点头,“还有钱婶与那位林小哥。”
周松又低头仔细看了看,确实他们三人都在其中,钱婶是长辈,倒也合适,只是……
他回头看一眼正干活的林二柱,啧,有些碍眼。
林二柱后颈一凉,疑惑地抬手摸了摸,下意识回头去看他松哥,对方正在低头看沈小郎的那幅画,没往他这边看,撇撇嘴,继续打麦子了。
周松看过了画,视线便落到了角落里的那三个字上,他并不认得这是什么字,但他心中有些猜测,“这个是……”
沈清竹扫了一眼,“我的名字,你看不……”
他的话音一顿,想起在这样偏远的村子里,大多数人没有读过书,不认得字,自然也就看不出来那是他的名字。
想了想,沈清竹从纸筒中抽出一张小些的纸张,重新拿了靠在砚台上的毛笔,落下了字迹灵秀的“周松”二字。
轻轻吹干了墨迹,他将纸递出去,“这是你的名字。”
周松接过,自已看了看,心中却想,他更想要沈清竹这三个字。
见他看的认真,沈清竹以为他对自己的名字很喜欢,道:“这个便送给你了,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可以练一练。”
周松听罢,道了声谢,将那张纸小心地叠起来,珍惜的收进了怀里,这是坤泽亲手写下的名字。
第十七章
又是几日忙碌,麦子总算全部都晾晒好,听里长说,收税的官差估摸着过两日便要来,周松提前整理了出来。
今年的赋税与往年相同,算不上高,但也不低,全看各家收成如何。
待赋税之后,也会陆续有镇上的粮商过来询问收粮,要卖粮的也可提前准备好,到时会方便许多。
周围几个村落加起来收的粮食,一个粮行吃不下,通常都是几家过来,各户也可以根据出价自行决定卖给谁。
周松手里的粮自然也是要卖的,只是今年整理的时候他犹豫了下,相比往年留下自家吃的要多一些。
他想分出一部分磨成精细的白面。
忙过了这一阵,天气开始逐渐转凉了,没了那般热得人烦躁的温度,村里人也闲了下来,各自串门的时候也多了。
唯有周松跟先前一样,常来往的还是林二柱一家。
他媳妇儿刘芳最近肚子越发大了,连带着食欲也上涨,再没了先前吃了便吐的情况,林二柱从天天愁该给她吃啥,变成了愁她吃的太多孩子太大到时不好生。
周松不懂他这种吃少了担心,吃多了也担心的忧虑。
今日他打算去镇子上一趟,昨日便去林家借了牛车。
林家一般是不喜欢外借牛车的,只隔一段时间去镇上的时候捎带几个人。
但周松懂事,每次去都提只野兔野鸡什么的,用完了也会将拉车的老黄牛喂饱了再还回去,人家自然是乐意借给他的。
栖山村地方比较偏,距离最近的镇子,赶车去也要两个多时辰,往往都是一大早出发,傍晚才能回来。
以前没有牛车可以借的时候,去一趟镇上都是要走着去,天不亮就走,回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不过还好,平日里会有一些行脚商到各处村里兜售一些常用的物件,比如油盐跟针线什么的,需要去镇上的时候也少。
周松这回去镇上,一是想扯点布做两身衣裳,二也是想将之前留下来的麦子拿一袋找地方磨成面粉。
林二柱知道他去镇上,也想跟着去,孩子要不了几个月就要出生了,他想买些柔软的细布,贴身的小衣服跟包布什么的也差不多该做起来了。
农忙结束之后得了空闲,手中也有了余钱,想去镇上的人不少,也过来问他能不能捎带。
周松算了算到时候可能会放东西的位置,应了最先找过来的两人,一位平时在村子里很热心的婶子,带着她家里的女儿,还有一个话不多的中年汉子。
说起来,那位婶子先前还想给她家女儿跟周松说亲,不过在他推拒了之后也没纠缠,现在已经说了人家,这次去镇上就是要买成亲用的物品。
因为整车只有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所以她的位置被特意安排在了最边上,里侧挨着的就是她娘亲,不会被几个汉子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