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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是不是在坚持自己的原则,他的确站到了天界的立场上,无论他愿是不愿,琼华一事中,他终是受益者。
竹筒里的水早就溢满,慕容紫英似是无觉,仍旧失神看着冽冽清泉,墨色发稍浸入了水中,青石上冷水溅起,打湿了衣袖,凉意扑面。
树后有人在看着他,慕容紫英收起满水的竹筒,起身看着对面两人合抱的大树,他什么也没做,看了半晌,那人自己探出身来,犹豫着向他招了招手。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生得水灵可爱,异族红装烈烈如火,更别致是她带了串紫晶额饰,淡紫的光晕映在眉间十分好看。
这孩子一看就是本地人,慕容紫英不知该说什么,他想了很久,才道:“你是女娲后人。”
“我叫紫萱。”女孩点头,笑得甜甜的,“那你是仙人吗?”
慕容紫英亦点头道:“算是。”
紫萱又问:“你叫什么?”
慕容紫英道:“紫胤。”
或许是因为都有一个“紫”字,女孩又开心地笑起来,安静的林中只有她轻轻的笑声,她向慕容紫英致了一个外族礼,便离开了。
慕容紫英第一次来南诏,他在这里没有什么目的,或者说在找达到目的的途径。未来他必须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重建琼华,可琼华为天所罚,其罪孽修真界无人不知,这要怎么去弥补。
从云巅跌落,那些信任与荣誉早就荡然无存,只会招人诟病。
林里的脚步声微微杂乱,慕容紫英向后望了一眼,并没有多管。
南诏都城外,有一处漂亮的活水湖,如碧绿翡翠镶在山间,满目滴翠涌波。慕容紫英负手立在湖畔,似在等人。
湖边有许多孩子在玩耍,谁也不顾忌,一直吵吵闹闹,忽过来又忽过去,偷瞧着这个外来者。直到耳边突然安静下来。
有几个本地人簇拥着一高髻女子,从后面走过来,那女子薄纱蒙面,一身冷傲之气,双眼直盯着慕容紫英,如蛇般冰凉。
那女子上前质问道:“你一个中原的修者,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问题无法回答,慕容紫英只好摇了摇头:“我无意做什么。”看女子眼里更寒,奇怪问道,“南诏与中原来往不少,为何如此排外?”
“为何?”女子缓步走到慕容紫英面前,淡淡道,“这很难理解吗?五年前他也这么问过。”
她忽然不再说下去,看着慕容紫英,一瞬间似乎想了太多,背过了身去:“你见过紫萱了。”
“嗯。”
“我是女娲庙的圣姑。”
“哦。”慕容紫英拱手,“失礼了。”
圣姑将那些本地人都遣了回去,他们说什么慕容紫英听不懂,语言并不相通。
看他们招呼了孩子离开,圣姑才道:“真人能帮我一个忙吗?”
湖对面的山上,便有一座年久的女娲庙,隐在结界之中。庭院是一泊碧水,睡莲长开不谢,竹桥横跨而过。
结界里没有一丝风,紫萱本坐在竹桥上,看到圣姑回来,立刻跳下来跑到了里面去,不见了身影。
前面供奉着女娲神像,后面还有极深的院子,房间几乎都是空的,没什么人气。圣姑一直走到了最里边,这房间有个向下的楼梯,下面该是个地室。
房间里的东西很少,慕容紫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柄剑,再也挪不开眼睛。
“是他的剑。”圣姑道。
“他做了什么?”慕容紫英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是谁,因为这把剑的名字,叫易水。
圣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那剑中本有剑灵,五年前就消散了。”
青玉鞘剑仍旧漂亮,只是没了灵气,莹玉剑身泛不起光泽。任谁得知自己的朋友逝世,都会觉得不舒服,慕容紫英心里愈发地闷。
“那他……”慕容紫英深吸了口气,“他最后怎么了?”
“走了。”圣姑说完便下了楼梯。
整个女娲庙下面都是空的,是个寒气彻骨的冰室,白色寒雾漫着,什么也看不清晰,只有脚步声回荡。
圣姑向里走着,冷冷淡淡地说道:“他是个医者,双腿残废不能行走,却有天赐的一张脸,来不久就医治了很多人,看着柔弱文雅,也没人防备他。但他来只是为了拿回一样东西。”
慕容紫英道:“是琴。”
“那凤来残琴由女娲后人守着,已七百多年了。”圣姑的声音忽然有了恨恨之意,“太子长琴嗜杀,不该给他。”
“他不是……”慕容紫英下意识地反驳,并非亲亲而维护,他认识的太子长琴的确不是如此。
圣姑冷笑一声,加快了脚步,蒙蒙寒雾里,慕容紫英隐约看到了红色。这冰室里有一具冰棺,紫萱趴在冰棺上,看着里面的人。
冰棺里的女子与紫萱眉眼相似,一身素白若霜,躺在寒冰间,却似热得厉害,脸色潮红,香红明艳。
紫萱抬头道:“她是我娘。”
圣姑点头,向慕容紫英道:“虽杀了那人的剑灵,可女娲后人分娩不久,最是虚弱,被他打伤了,体内阳炎冲撞,只有将她冰封,也不知能撑到何时。”
“我的确是水属,有冰寒之性。”慕容紫英皱眉道,“但我终究体质普通,并不能抗衡南凤至阳的魂力,但我一个朋友或许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