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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优秀而真实的人,首先能得到尊敬,而令人尊敬的人,谁也很难去怀疑他。
夜晚,星空璀璨。
干净而美丽的天空,星星更加明亮,低低的像压在头顶。
无音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贴着墙壁看天,眼睛里的星空,更美如梦幻。
屋里的人正在吃饭,吃得很安静。
几个简单的菜,还有一只鸡,是为了招待他们特意准备的。
方兰生扫过众人的脸,飞快地夹过一只鸡腿,放到襄铃的碗里,襄铃张大了嘴,露出一个极欢快的笑容来,立刻把鸡腿咬在嘴里,弯弯的眼睛看着方兰生。
这小子无师自通,都会追女孩了,欧阳少恭也笑了起来,眉眼好不迷人,想慕容追他那么久,却从来都不会讨好,什么手段也不会,只是陪着,陪在他身边。
如此简单纯粹,却是欧阳少恭最不能抵抗的。
想到那些久远的事,便心觉愉悦,可那些让人愉悦的事太少,很快就是怅然一叹。
“少恭,你怎么了?”方兰生探过身去,低声问,“你那弟子犯了什么事,要罚她在外站着,饭也不许吃,她那么小,也怪可怜的。”
百里屠苏忽然道:“他人私事,外人不要过问的好。”
方兰生哼了一声,瞪起眼睛:“你是外人,我不是。”说完端碗扒饭,也不再问了。
欧阳少恭终是什么也没说,另一只鸡腿不知什么时候已跑到他碗里。筷子在他手上像活了一般,将肉一片片剥下来,优雅灵巧。
无论多么不起眼的事,都已做到极致,让人赏心悦目,成了摆不脱的习惯。这样的人,一定活了很久,红玉肯定。
夜深,欧阳少恭调完琴,没有奏曲,也没有收拾,就去睡了。
无音仍站在院里,她的手脚已冰凉,肚子饿得直响,可在天亮之前,她都要一直站在这里。
正是一天最冷的时候,无音搓了搓手臂,哈了口气。
夜太静了,静夜里突然响起尖锐的摩擦声,这声音一响起,其他的声音都消失了。
这声音抽过来,没有打到身上,却似乎能感觉到肉疼,草藤拍到地上时,已不见了无音的身影。
草藤是从棚里延伸出来的,无音已抓住了它,占满毒的手烧断了妖藤,竟流了一手的血。
黏稠的血冰冷无比,无音惊骇,想喊欧阳少恭,却已发不出声。她被无数妖藤缠死,一下拉入丛林之中,无声无息。
这一切不过在瞬息之间,像从未发生过,平静的夜晚依旧平静。
天才亮,就有人在敲门。
洛云平打着哈欠,整理了衣衫,打开门,竟是欧阳少恭。
杏色衣衫已沾晨露,他还是斜背着琴,眉头微皱。
任谁也猜得出,这琴是欧阳少恭的武器,琴不离身,时刻都有战斗的警觉,他问出话时,洛云平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附近山里,是不是有什么妖灵?”
洛云平愣了下,露出忧色:“先生何有此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欧阳少恭道:“我那小徒儿失踪了。”
洛云平紧盯着他的表情,笑说道:“先生昨夜罚她,莫不是赌气。”
他这样紧盯着,才能发现欧阳少恭的嘴角微微上扬,让洛云平后背发凉。
欧阳少恭的语气很着急:“她很听话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洛村长对本地熟悉,烦请带路,我和朋友去找找。”
洛云平只能答应,让欧阳少恭先去叫别人,自己回去再准备一下。
欧阳少恭走过藤花草棚,看到仍旧鲜红的血迹,又皱了眉。
第七十一回
初春,清晨。
深林里浓绿成墨,阳光落如浮金。
风凉而潮湿,露水濡染了衣裳,杏色裙衫在花草间穿拂,斑斑湿痕起落,粘了草籽。
忽地驻足,广袖揽起,欧阳少恭擦了擦汗,他的呼吸声带了微喘,显然已走得累,口干舌燥。
脚步声立刻靠近,递过来一袋水,欧阳少恭抬头看着他,舔了下唇角:“多谢少侠。”
百里屠苏不语,看他仰头喝了几口,轻呵了口气,以袖沾唇,就把水袋拿了回来。
欧阳少恭精神不少,对百里屠苏一笑,揉碎的阳光落在眼里,纯净似孩童。
百里屠苏不禁移开目光,看向深处:“已找了近一个时辰。”
红玉上前,看着欧阳少恭道:“若是妖灵作祟,应该有法子找到。”
欧阳少恭欲言,方兰生听了红玉的话,眼睛一亮,嘴快道:“少恭,你能用琴控活物神智,妖怪那么大个东西,你试试,说不定能感觉到。”
所有人都不禁看向欧阳少恭,洛云平坐在树下,扇风的手也停了。就算欧阳少恭真的是文弱的大夫,一个普通的琴师,可会这样诡密的术,足以让任何强大的敌人忌惮,他甚至可以借这忌惮,使敌人不攻自破。
“以琴控神智,听起来好厉害啊……”襄铃跳了过去,碰了碰琴穗儿,“难怪少恭哥哥琴不离身,从来不嫌重。”
方兰生一扬下巴,得意道:“那当然,少恭只要有琴,上到神仙,小到鱼虫,都要听他的。”
欧阳少恭不语,伸手将襄铃拉到身后,百里屠苏挪步挡在前,焚寂已在他的手上,横剑当胸。
洛云平一下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