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斯德哥尔摩小狗30
时叶声说知道了。
他手指被泡得有些皱,将身上的黏腻感洗净,这便起了水。
等站在铜镜前穿好衣衫,一回头才瞧见阎生又安安静静站在身后,险些吓他一跳。
阎生右手抓在腰间的剑柄之上,手指用劲,手背上青筋凸起,他像是鼓起了所有勇气才能这样直视着时叶声的眼睛,问他:“主子可是喜欢楚城寒?”
时叶声有些不太经吓,他心跳加速,靠在铜镜上缓了许久才平复下来,神色还算冷静:“这样的问题没有意义。”
阎生唇瓣嗫嚅了一下,见时叶声不欲多说,忽然觉得心中极为不适。
时叶声近几个月对他、对李尽风都疏远了很多,差异太过明显,让他没办法忽视,也让他难得那么执着不休地想要一个答案。
时叶声已经擦着头发转身往外去了,他想阎生一向懂得分寸,知道隐藏自己别暴露在外,没想到刚走了两步便被人拽住了袖子。
习武之人体温很高,楚城寒是这样,李尽风是这样,阎生也不例外。
他拽住了时叶声的袖子,阻挡了对方离去的步伐,而后手指上滑抓住了时叶声的手腕。
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浅薄的衣衫传递到皮肤上,刚刚沐浴过的身体带着氤氲的水汽,泛着微凉的体温。
时叶声轻轻蹙了蹙眉,没能将手收回来。
他垂着眸站在原处,看起来有那么些许抗拒和不满,却没说什么,等着阎生先一步开口。
阎生呼吸急促,他嗓音还是很低,像是恳求又像是不甘,轻声道:“楚城寒对主子心思不纯,主子一向通透,为何总在这人身上打破自己的原则。”
“朕说了,这些问题没有意义。”
阎生要做的就是听话,听主人的话,执行主人的命令,不需要有其他的意见和想法。
时叶声淡淡道:“父皇从暗卫营那边挑选你来做我的暗卫,又从小培养你的忠诚度,到现在也要像李尽风那样出尔反尔吗?”
“我没有——”阎生语气有些急,他忽然又意识到什么,猛地跪了下去,“是属下逾矩了,属下只是担心主子的安危,主子先前中毒一事本就蹊跷,应当更小心些才是。”
时叶声想说他是不是在教育自己,但尚未开口,阎生已经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又重重磕了个响头:“属下并非是在要求主子,而是希望主子能健康顺遂。”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时叶声也说不出什么重话,闷了半晌才道:“滚。”
阎生紧紧攥着剑柄,他听见时叶声撩开帘子出去了,楚城寒走动起来的时候脖颈上的项链一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这让阎生不由得想起自己年岁尚小的时候,那时他刚刚入宫,先帝赐给他一条特殊的项链,他被禁锢在时叶声身边整整十年。
似乎那个时候自己还想过要逃跑,想过要反抗,但时叶声对他很好,若非那条项链真真切切挂在他的脖颈上,他险些以为时叶声是真的喜欢自己。
但那都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时叶声当初还不是皇帝,他只是个年岁尚小的皇子,但仍然与他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时叶声喜欢李尽风,信任李尽风,与李尽风在一起嬉笑打闹,而自己只能躲藏在暗处做他一个人的影卫。
阎生有时候会想自己兴许还是幸运的,起码时叶声只有自己一个暗卫,起码他对自己还是信任的。
时叶声对李尽风都尚且还有所保留,只有对着自己的时候才愿意露出真面目。
但到了现在,那根项链先是给了楚城寒,而后又被彻底丢弃。
时叶声甚至不愿意将项链还给他。
他一直以为那东西是属于自己的。
楚城寒的声音从殿中传出来,不大不小,似乎在同时叶声说话,说湿着头发吹了冷风容易着凉,又说小厨房送来了药膳,秋冬时节得补补身子。
时叶声小声应道:“你今日没去做饭?”
“真叫你成天吃我做的玩意儿,恐怕没几天便要饿死。”
再往后阎生便没再听下去了,他从窗口翻跃出去,继续将自己藏在无人察觉的阴暗角落里。
他坐在树荫深处,抬首望着天际,深秋晴日少,天色阴沉沉的,似乎不多时便会下雨。
阎生看到了低飞的鸟,看它绕过屋檐飞到再也瞧不清的远处,忽然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
楚城寒收回了视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时叶声身上。
时叶声对药膳奇怪的味道表示难以接受,筷子频频往砂锅边上伸,被另一双筷子紧紧夹住。
楚城寒道:“做什么挑食?”
时叶声默默撒谎:“我等会儿再吃。”
“等会儿是几会儿,三年还是五年?”
咄咄逼人到让时叶声无处可逃,他放了筷子,努力扮演好小皇帝的人设,佯怒道:“朕要做什么何时轮得到你一个阶下囚来指点了?”
楚城寒阴阳怪气:“哟,奴才罪该万死,陛下吃两口吧,这汤再放个三五年,指不定大家伙儿早便入了地府。”
“你一个人去地府,叫阎王爷把你嘴烫一烫,免得总说胡话。”
时叶声已经饱了,他还得去找一找太后,逃避了那么久,总得和太后见一面。
再加上征兵一事,她恐怕早有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