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争执
他不会让李世民失望。
他也绝不允许自己让李世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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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县外,主帅营帐。
毋端儿烦躁地听着手下念着讨他的檄文。
通篇的之乎者也,他都听不懂,只晓得是骂他的。
“停停停,念这些酸学子的东西有屁用?”
“俺叫你打听,是打听这些老匹夫来骂俺的吗?”
“这次又是哪个官来打俺?”
位于下首的人一哽,山羊胡子一抖一抖,谁叫他是为数不多识字念书的人,不然他才不来干这苦差事。
“听说是唐国公,山西河东抚慰大使,奉上头旨意而来。”
“砰”地一声,桌子被重重一锤,毋端儿激动地嚷嚷起来:“又是那个狗贼!”
“要不是他,俺兄弟家人会那么憋屈地死吗?”
“看来那劳什子唐什么公也是跟那狗贼一路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打俺!”
“主帅莫急,听闻那唐国公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河东那块的叛乱就是他压下去的,如今他既来了也要早做打算。”
山羊胡子眸子一黯,要不是世道艰难,谁又想起兵造反呢?
能跟着毋端儿的人,不是家破人亡就是走投无路,这些士兵加起来,估摸都凑不出几对耶娘。
他的阿耶阿娘不也是,死在了修龙船的途中,他幸运找到了耶娘的尸体,却还不如没有看见!
那下半身被水生生泡烂,他找到时,早已生了白虫,发臭发烂,叫他生生哭到了呕血的地步。
“不提这些晦气玩意儿,前几日抢的粮呢?都分给大家了吗?不许给俺私吞!”毋端儿摆摆手,顺势将唐国公丢到脑后。
反正来打他的官都好几个了,他们这帮子装备破烂的农民兵,好活一天是一天,还是眼前的吃饭问题最重要。
“都分下去了,主帅放心。”
“那就好,还杵着做什么?还不滚去练兵!”
山羊胡子刚有了点的感动立马消失不见,苦兮兮地领命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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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国公前往平乱的消息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如一颗石子投入湖水,涟漪还未泛开,被风一吹就消失不见。
近在龙门的毋端儿没当回事,远在河北的魏刀儿与窦建德更是没空关注。
自于上谷随王须拔起事,魏刀儿很快便崭露头角,不论是军事还是收服臣下之心方面,他做得向来只有比王须拔出色。
军心早已偏移,魏刀儿不是没有察觉到王须拔复杂又嫉恨的目光,但那又如何?
他可以大言不惭地说一句,若是无他魏刀儿,王须拔根本坐不到如今的位置。
整个河北,唯一能让他忌惮的,莫过高鸡泊的窦建德。
其人虽只是高士达手下的司兵,但他贤名远扬,体恤下属同甘共苦,什么好词都能往他头上套。
以己度人,魏刀儿不认为窦建德甘愿屈居人下。
现在还没有什么,但迟早有一天会碰上的,一个河北,岂能容忍两个王?
当今天子倒行逆施,荒淫无道,民生多艰,致使天怒人怨,反叛的烽火各处皆起。
不论是于魏刀儿还是窦建德,这都是一个可以去争一争的时代。
窦建德目前不过小小司兵,魏刀儿不过一亚帅耳。
未来如何,不过四个字,各凭本事。
第4章 争执
杜怀信跟在李世民身侧,从城墙上往远处看。
他们一行至龙门不过三五日,叛军首领毋端儿就迫不及待,带着人马来耀武扬威,乌泱泱的一片,看起来有数千众之多。
而己方,李渊只带了十余骑兵接敌。
看似人数差距巨大。
但一则,李渊手底下的骑兵皆为精锐,毋端儿所帅多为装备不齐面黄肌瘦的农民。
二则,李渊平叛经验丰富,毋端儿之众经历的战事不多。
以往是朝廷不重视,这次派出的军队,尽皆为正规军,想必这场仗用不了多久就能结束。
至于他和李世民的任务,就是等下头李渊打散毋端儿的阵型,溃散后的追击部队的一员。
刚好拿来磨炼实战经验不足的李世民与杜怀信。
叛军越来越近,眼见朝廷所出不过十数人,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
一时间,什么讥笑的话语都往外蹦。
李渊不为所动,一个手势,身后的骑兵全部动了起来,个个身手矫健,不过瞬息,已是连发了三四轮箭。
缺于盔甲的庇护,锋利的箭头很轻易就扎入人的体内,带出一簇簇血雾,走在前排的兵卒还来不及明白发生了何事,就瞪大双眼不甘倒地。
毋端儿一方瞬间乱了起来。
李渊没有停下,且战且近,敌人内部已然出现混乱,他更要咬住这个机会死死不放。
骑兵,应是直指敌人弱点的一柄利刃。
“观其阵,知其强弱,以强冲弱,突其阵,背后反冲而击,乱其阵型,散其军心。”
“这才是骑兵的最好用法!”
李世民一双眸子缀满了星光,音调逐渐高昂,死死看着李渊在敌人堆里进退自如,每发一箭,必定带走一条人命。
寥寥十余人,七十余箭,箭箭无虚发。
与李世民的激动不同,杜怀信的血液却在一寸一寸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