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反弹反弹!
庚姜的思绪一时间有些恍惚了,耳边同时回响起白胡子老头和教徒的声音。而白胡子老头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渺茫和云淡风轻,如银河一般漫长的时间积淀在他的话里,过往即消逝,“UI12298,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信教徒说我们的存在是为了将无上荣光与功绩归还给真正慈悲的英雄。这位朋友,相信你不会不清醒,权衡好利弊,做出不正义的选择。
“如果你现在还不清楚,那可能是我的疏忽,毕竟当时太匆忙,忘记了设置这一项……”
当今的王是真的仁慈吗?不!身居高位者脚下踩的皆是他人垒起的尸骨。联合署的统治是徒然披着光辉的冷血暴政,怎么,你不信吗?你不相信那大可回顾一下十年前那群“可怜东西”的下场!别忘了这几年在边境区发生的几场暴 动,哪一场不是以镇 压草草了结?
“——不过我可以教你,这其实很好理解。爱是以多种形态交替出现的,可以是温柔的眼神,可以是舒缓的语气,也可以是每一晚临睡前在你额前落下的唇印和低语的晚安。”
我们是匡扶正义,加入我们,成为温暖而和睦的大家庭中的一员,我们接纳任何人,我们拥有面包和信仰,在每周天进行虔诚的祷告,和主进行跨越躯体的心灵交汇,举办团契聚会,保证能让你感受到在冷漠世道下人与人交流中残存的一点——
“爱。本来就是这样抽象又不好言表的东西。”
突然间又出现了别的声音。
麻烦——我说,我们家并不需要信教这种东西,还是请你们赶快走吧。
还不走!闭嘴,请问你们是想被我手里的扫帚驱逐出去吗?快走!
视野从色彩分明逐渐变为糊作一团,在浑沌中庚姜看不清任何人,直到有人迫近,慢慢地,平静地走到他面前。
眉眼含情温柔可亲,这是在别人眼中,然而面对庚姜时又换了种旁人从未见过的姿态,轻抿嘴角显得尖酸又刻薄,一对眼锋锐利,看哪哪挑错,吊唇冷脸,看样子还在为今早的事情赌气。署丞大人环手抱臂,居高临下俯视蹲下的庚姜,哼完忍不住讽道:“叫爷早点回来,也没见着你在门口巴巴望着啊。”
庚姜转头看向别处。
白胡子老头已经不见了。
“……”
“怎么着,傻了啊?”
怔忡的庚姜不答话,只一味呆呆地抬头看他。
静默良久。
“呃等等……等等!你怎么……你哭甚么?!难不成我还欺负你了!”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我甚么都没做吧!哑巴了?给爷说话!!”
果然是青春期。霍阗在莫名其妙的同时又觉得头大,按照原计划应该是他占道理生气,发完脾气等着对方来黏就行,怎么形势一转就沦落下风,性子没耍成还要凑上去哄人。
“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椒盐核桃不想吃了?”
庚姜哭噎了岔气,状态蔫了吧唧也不妨碍他毫不犹豫一把抓住霍阗的袍子:“呜……要——!”
第66章 反弹反弹!
“怎么还没好啊……好了吗好了吗?”
霍阗打掉庚姜蠢蠢欲动往炉子里伸的爪子,“没好!刚放进去还没多久吧,急甚么?啧,我迟回来两刻钟也没见你这么着急啊——打住!啊,手还敢往里伸?!”
霍阗:“椒盐核桃重要我重要?”
被拍掉爪子的悻悻收手,瞅署丞大人的眼神里有怨怼,“椒盐烤核桃……你也说了不一定会买,那买与不买的概率就算一半一半的。在这种情况下,我获得椒盐烤核桃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可你回家,我能获得你的概率是百分百。”
“……”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本性难移,现在就算傻了吧唧的也还能既科学又严谨的和人大谈概率学。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确实是本性难移,明知道这种话百分百会讨骂但还是忍不住直剌剌脱口而出,庚姜生来就不会撒谎。
但是头铁是一定的。本来都做好被对方抓过去揉脸的心理准备了,可等了半天一点动静也无。一向逞口舌之快的霍阗静默不做声的时刻很罕见,彼时转头正好和人家对上眼,只不过那人表情怔忡,呆滞眼神穿不透一层薄脸皮,穿不透,弹回来,联合庚姜的目光一起灼伤了自己。
“……”庚姜也呆了呆,“你脸好红啊。”
想凑近关心一下没想到叫人瞪回来,“没脸红,你瞎!”霍阗扭过头去。
不说话的时候两人间流动的空气凝固得很迅速,皆默了半晌,最后还是署丞大人咳嗽了两声草草结尾,调子闷闷的:“——回家,回家不能用获得……回家是要说迎接的。”
回归于平静。
霍阗用长铁钳拨弄两下灶内燃煤,“刚才怎么哭了?”
“哭,”庚姜搬了张小板凳坐在一边看他瞎拨弄,歪了头迷迷糊糊的,“哭是什么?”
署丞大人叹口气,“哭就是……人难受时会自然而然产生的一种生 理反应,心里难受的同时眼睛会流出水,那个叫作眼泪。”
“你刚刚流眼泪了,你不知道吗?”
他摇头说他不知道,然而方才的泪渍沾湿了眼,黏连在一块儿的眼睫颤颤还没晾干,“我看见一个老爷爷,留着长头发长胡子,他过来和我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