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哑谜
馆内姑娘大多是年岁不大,青春炽盛的年纪都是爱美的,热爱生活并且受人喜爱。霍阗对这些姑娘们总有一种特别的耐心和温柔,因为这些女孩子活跃起来很像扑哧乱窜的小麻雀,颊边点两个红点的小麻雀,所以每当同她们交流起来,他面上的笑容不像是装的。
这人笑起来时亲和力倍增,温柔又可靠的样子。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对于这类成熟男人总是不自觉被吸引,是以霍阗刚来的这几天后厢房总是热闹异常,女孩子们扒拉在窗栏口小心翼翼地往里瞅,乖乖排队等着霍老板描相。霍老板讨人喜欢,庚小厮就不一定了,这人长得还不错,但在女孩子们的私房话中风评一路直降。“太凶了,天天都板着脸,也不爱说话”、“一来就凶巴巴地把窗户关上”,姑娘们如是评价道。
十几来岁的小姑娘接过画像后哇了一声,再抬头看霍阗便有些钦慕了,对霍老板的画技赞不绝口,临走前还多送了两块麦芽糖。
霍阗顺手把糖丢进嘴里,嚼巴两下,有些黏牙,又甜又黏,但他享受被人崇拜的过程,这算是一种特别的乐趣。“刚才那个女孩子偷偷同我讲,说她的好多朋友都觉得你太凶了,让你改改——庚姜,庚姜?”
“……嗯?”
“你又在发甚么愣?”
他端起砚台给霍阗看,满满当当的墨汁都快溢出来了,“磨墨,”庚姜怔忡,“霍先生,你刚刚说让我磨墨的。”
“傻子,”霍阗忍不住翻个眼,“画完了,人姑娘都走了!你磨什么磨?我还要给谁画去?给你画?”
霍阗:“欸欸别动别动……洒了洒了——!”
天不如所愿,结果庚姜还是一个不稳,墨水倒了满手都是。
霍阗气急败坏:“……都叫你别动了!傻子。”
气归气,但是瞧着庚姜的满手乌漆嘛黑仍是无奈,那种十年前教六岁小殿下写字的头痛感又突然回来了。署丞大人找了块湿布给庚姜擦手,边擦边接续了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霍阗叨叨:“人家说你很凶啊,怎么回事?对女孩子要温柔,我没有说过?”
庚姜还是惘惘的:“我没有。”
霍阗干脆和他讲起了典型案例。
这下子倒是庚姜义正言辞了,“那是她们不守规矩,”他说得有理有据,“关上窗是怕她们打扰您作画。还没轮到她们怎么能探头往里看呢,这分明就是对霍先生您的不尊重。”
“……”庚姜的手被霍阗包在掌心里擦干净了,但霍阗此刻很想把擦手巾拍他脸上也擦一擦。很难向庚姜解释清楚他对于受人敬仰爱戴的享受,因为说了也是白说,正如这家伙能把她们仰慕的目光理解成截然不同的另一方面。
深吸一口气,刚想同这假人辩驳,没想到抬眼就忽地滞住了。霍阗盯着他看半晌,正当庚姜被他搞得满头疑惑的时候对方突然有了动作,指尖伸向桌边小碟中的丹铅蘸了一蘸,而后蓦然收手,迅速往庚姜的右颊搽了下。捏住他的下巴左瞧右瞧,满意地笑了。
可是看不见自己双颊被点了小红点的庚姜浑然不觉,“怎么了?”
不愧为阴晴不定的男人,消气也消得十分突然,“……呆麻雀。”
第50章 哑谜
这几日来后厢房凑热闹的人倒是没那么多了,方才求画的姑娘是今天上午的最后一个。
霍阗望着窗外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西南旱漠不乏这样干爽的好天气,但霍老板可不是每天都有这样的好心情。忙完了手头事想让庚姜推他出去透透气。可刚推出门没几个轱辘轴,又给原路倒回屋子里。原先是两人出门,一去一返,结果现在变成三人进门,把他俩逼进来的还是个女人,又是个女人。
说起来布城郡这地方男女比例极其不协调,满城的汉子爷们,而姑娘们大多数都是集中在同一个地方——是了,布城郡的笙歌曼舞很出名。女人虽然稀罕宝贝,但拿得出手的皆是一顶一的出水芙蓉之姿,与干热气候截然不同的水灵鲜美。
现在已经没人记得馆主的真名叫什么了,因为当事人给自己取了个很好听的西洋名,瑞贝卡。顶着张隽秀娴静的相貌套一个异域名字,大胆新奇且标新立异。后来为人所熟知的是她常年涂白的脸,早年艺伎出身,因为处世圆滑善解人意所以赚了个盆满钵满,攒点小钱开了江户馆,喜迎八方来客,到现在日子一直过得有滋有味,吃穿不愁。
白袜踩木屐,走起路来啪嗒啪嗒,响得利落干脆。四十多岁的女人,眼角生淡而长的纹,顺着往下画像单薄的柳叶,但站在那儿却有一股年长女人特有的妩媚与柔顺。抿半口红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没说话,手中长烟杆被捻起来抖了抖,刚想把火点起来,却被一只手蓦地掐住烟杆,庚姜木着表情,铁面无私的:“这里禁止吸烟。”
瑞贝卡一愣,然后笑一下,挑了长杆反而将烟斗盖于庚姜手背之上,冰凉的什物触碰皮肤,有一种如玉的滑润感。这动作其实很轻佻,还带着股挑衅的意思,惹得庚姜直皱眉。而瑞贝卡环胸凑上前,仰头去瞧他,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嗯——?”左看右看,最后豁然笑开,“我说……”声音软绵绵又娇滴滴,“这位小哥,或者有兴趣来江户馆发展一下呢?”
找人这件事情就像挖宝,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总是要在无意中忽然发掘。就比如她平时不甚注意霍阗身边的侍从,目光一转便是惊为天人。可庚姜被她一句话搞得莫名其妙,“什么兴趣?什么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