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铁匠铺
林长济:……
“三代吧,三代。”林砚有些心虚,给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林长济被他这样一打岔,气也消了大半,林砚确实提醒了他,相比祖辈、父辈,他的弟弟们已经算很懂事了。
“父亲大人,消消气,气大伤身。”林砚笑着,端了杯茶递给林长济:“别人欺负到眼前,一味隐忍,那是懦弱的表现。”
林长济拿眼瞪他。
“当然了,”林砚忙改口道,“二叔,该忍不忍,是莽夫的作为。”
林长世也一脸懵懂,那到底该忍还是不该忍?
“做人要懂得方圆之道,不能软弱可欺,让人得寸进尺;亦不能处处睚眦必报,度量狭小;更不能意气用事,招致眼前亏。二叔,做人的分寸做事的尺度,须得自己体悟,谁也给不了你答案。”林砚说着,和稀泥道:“好了好了就这些……开饭!”
言罢,便大摇大摆走出了东屋。
林长济上次听到这种废话还是上次,他冲着林砚的背影暗翻白眼:“‘乡愿,德之贼也。’古人诚不欺我。”
但他心里也清楚,林砚只是没有挑明,今天的事长世才没有错,错在如今的林家,丝毫承受不起维护正义的后果。
但有些话不适合对心思纯粹的长世讲,至少现在不能。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昨夜林砚冷得哆嗦,被林长济看在眼里,睡前便灌了个汤婆子塞进林砚的被窝里。林砚拿了本书在看,又好似在发呆,半晌不翻一页,弄的林长济不知该不该熄灯。
“还在想今天的事?”林长济问。
林砚摇摇头,沉着脸:“只是突然觉得,今天那个王善,似乎有些眼熟。”
林长济道:“王善不过才二十出头。”言下之意是,你当年死的时候人家还没出生呢。
林砚道:“怪就怪在这里,为什么呢?”
林长济读了整日的书,眼睛酸涩,肩颈僵硬,只想倒头就睡,便躺下来道:“我先睡了,你看完书自己熄灯,不要太晚。”
林砚也颇觉无趣,将书本塞去枕下,赤着脚下床去吹油灯。
呼——呼——
四面漏风的牙齿吹了数次,火苗也不过跳动了几下而已。林长济忍笑下床,一口气吹灭了油灯。
“这口牙什么时候长齐啊?”
“长安好像是十岁吧。”
“这么说还要等两年……”
“你再不睡觉,长得更慢。”
第14章 、铁匠铺
当砚台的五十两银子在手,家里还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因此到了次日,为防止王善同伙找茬报复,林砚让长世先不要出摊,等王善的案子宣判再说。
“怕他不成。”长世也来了脾气。
林长济抬头瞪了他一眼。
“二叔,你最近也累了,权当歇一日吧。”林砚忙道。
“哦……”林长世这才应了。
“爹,今天做一篇截搭题练手,虽说乡试极少出现截搭题,但要为五月份的科试做准备。”林砚道。
本朝科举,需经过省、府、院三场小考取得生员资格,再经过乡、会、殿三场大考方能成为进士,但并不是所有生员都有资格参加乡试,但在院试之后还有一次筛选,称为科试,科试成绩合格者方准应乡试。
“知道了。”林长济道。
“三叔,今天陪我出去一趟。”林砚的架势,俨然在分配今天的任务。
林砚每次叫三叔,长安都是一哆嗦,只得怯生生应一声,收了碗筷便跟着林砚出门了。
他们穿过繁闹的街市,来到东柳巷,逢人便打听:“王铁匠家在哪里?”
没有人听说过王铁匠,只说整条巷子里只有最东头一家姓王,但那是个杂货铺,不是铁匠铺。
“东柳巷从来没有一个姓王的铁匠吗?”林砚向一个老人询问。
老人回忆了片刻才道:“曾经是有的,说来有几十年了,王铁匠跟着陆家军打倭寇去了,回来时残了一条胳膊,打不得铁了,直到五十岁才娶上老婆,倒是老天有眼,让他生下两个儿子。”
林砚问:“他可是有个儿子叫王善?”
“对对,王二,他呀……哎。”提到王善,老人好似有许多话说,又怕言多有失。
一切信息都对的上,林砚便没有再继续询问,颔首道谢,两人往巷子里走去。
昨晚回想前世经历想到了半夜,他终于想到了王善的身份。
早些年倭乱大起,侵犯东南沿海,宁江县最年轻的铁匠叫王传富,力气大,手艺好,人也聪明,因家乡常年受倭寇滋扰生意难做,得知“陆家军”正在募兵,军饷和赏银颇为丰厚,便应朝廷募兵加入“陆家军”打倭寇,他悍勇无比、骁勇善战,颇受陆将军看重。
林庭鹤时任监军道御史,因是老乡,便与这年轻后生攀谈过几句。
后为了复原唐刀以帮助陆家军对抗锋利的倭刀,林庭鹤连夜征召全省最好的铁匠夜以继日的推敲琢磨,王传富也是其中之一,最后连林庭鹤都学会了打铁,依然未能还原失传几百年的锻造工艺。
遗憾的是,王传富在后来的战事中受重伤残了一只手臂,不得不拿着微薄的抚恤银回到宁江奉养父母。
陆将军可以支配的抚恤银有限,多用来抚恤阵亡将士的家眷,林庭鹤猜测王传富日子过得艰苦,便嘱咐家里隔三差五派人给王家送些肉菜米面和一点银钱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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