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7
美人落泪,反而让他心里遭罪。
谢砚慢慢放下路君年的右腿,手掐着他的下颌骨揉了揉,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近乎哄着说:“放松,松牙。”
谢砚揉了好一会儿,才让路君年松了口,他按着被咬伤的唇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咬穿才放下心来。
“你刚刚要是再晚一点松口,我都要直接亲上去了。”谢砚恢复了之前调笑的语气说道。
路君年一下又红了脸,谢砚按在他唇上的动作,让他想起了前世他死后谢砚那个吻。
看到路君年羞恼瞪他,谢砚感觉心里有点绵密的心痒,他很快移开眼神,状似随意地抬手用手背抵额擦汗,说:“你想什么呢,我就随口一说,我可不好男色。”
路君年抿唇,轻声嗯了一声,心道那就好。
这一世的谢砚是个正常人,没有经历残酷的沙场,也没有那么疯,眼里还有独属于少年人的单纯。
谢砚却不知为何,不满于路君年如此云淡风轻地回应,也不明白心底突然升起的烦躁因何而来,只能强硬地从旁边点火的人手中拿过一张方帕,塞进路君年口中。
看到那人不舒服地皱眉,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才心情甚好,重新抓住路君年的右腿,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扭正了骨头。
路君年确实没有反应过来,准确来说,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痛得晕了过去,被谢砚拥入了怀中。
再次醒来,是在一间木屋。
路君年昏昏沉沉,眼睛睁开许久,才从迷茫中挣脱恢复清明,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他穿着粗糙的民间布衣,躺在平整的木床上,因为身下没有软绵的被褥,背上又有伤,只感觉浑身酸痛僵硬。
木床边有张小木桌,上面放着许多陶瓷罐,路君年嗅到里面装着的草药味道,比他在路府喝的中药还要苦涩几分。
木床的对面是一个简陋的木柜,上面有不同木材的补丁,路君年推测他的主人一定用了很久也舍不得更换新的。
木柜旁边便是一扇敞开的门,门另一侧的屋内传出了熟睡的鼾声。
路君年尝试抬起右手,这才看到右手手腕处缠了好几层纱布,手臂也被包裹起来,厚得像根木棍,难怪抬起来都费劲,至于受伤的双腿更是动弹不得,那右腿更像是没了知觉。
他眼珠转了好几圈也没见到一个人影,正想用仅有的左手撑起身体,就听到头上传来谢砚熟悉的声音。
“想要腿长好就别乱动。”谢砚懒洋洋地说道,随后打了个呵欠站起身伸懒腰。
谢砚坐在路君年头顶的床边视野盲区处,也难怪他刚刚没有看到。
闻言,路君年重新躺回木床上,一开口嗓音喑哑:“这是哪儿?”
“夜林泽的木屋。”谢砚走到木桌旁,在瓶瓶罐罐中挑拣,随后拿起一个白色的药膏瓶,修长的手指从里面挖出一坨,按在了路君年下唇上揉开。
“闭嘴,别问。”
温热的指尖将凉膏融化开,谢砚动作不算温柔,路君年怕他故意把药膏弄到他嘴里,便紧闭上双唇,不再过问。
路君年的唇被自己咬伤,唇上传来清晰的疼痛让他皱了眉,但他也知道谢砚在帮他,眼睛看着屋顶上那根粗大的横梁,尽量忽略那阵痛感。
“细皮嫩肉的,怎么偏要独自离京出远门。”谢砚不像在问话,只是闲来无事随口说说。
路恒并不是京城人,祖籍在京城东部的胡泉,二十年前入京做官后才举家迁至京城,路君年的母亲年湘死后葬回了胡泉,所以每年都需要往胡泉祭奠一趟,只是这次路恒事务繁多抽不开身,他才独自前往。
当然,这些都属于路家家事,路君年自然没理由跟谢砚说。
“你真该感到庆幸,我刚好从京城来夜林泽狩猎,不然你的身体就该被野兽啃食掉了。”谢砚故意放慢了手上的速度,揉搓着那逐渐红润起来的唇瓣。
夜林泽,大元国最大的狩猎场,只往山里开了一条官道,每年秋天的猎会都会来夜林泽,上至皇帝皇后,下至文武百官走的也是官道,而官道外的地方全是原始的森林峡谷,里面息居的猛兽必然不少。
路君年曾在书中的杂画志中看到过有关夜林泽的详细描述,却不曾想这夜林泽竟就在胡泉到京城的路上。
他活两世,都如此幸运,在夜林泽转危为安。
路君年回头看向谢砚,左手攀上谢砚给他上唇药的手腕,轻压着他说:“你们也是从京城来的,不知是哪家的小公子,路某回京后一定会好好感谢你们。”
他再一次想让谢砚说出身份,好实行之前的计划。
谢砚半眯了眼,眼中探究意味明显,忽而凑近路君年,近到路君年都能够看清他唇边的细小绒毛。
“美人不先自报自家名姓,何来的诚意问我?”
谢砚眉目张扬,眼神极具攻击性,与生俱来的帝王魄力让他从不害怕任何人或事,盯着路君年眼都不眨一下。
路君年迎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没有一丝躲避,抓着谢砚的手移开了他的唇边。
既然谢砚不愿意表明身份,那他只能走另一条路。
“大元门下侍中路恒独子,路云霏。”路君年清冷带点沙哑的声音波澜不惊,他眸色淡淡地看着谢砚,“砚公子,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不怪罪你之前种种不合礼数的行为和冒犯,但现在既知我身份,还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