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226
“都不重要。”钟译和打断了路君年未说完的话,“路云霏,你又不是一直在这里生活,一个小小的胡泉城只在大元国地图的一小块,这里的问题在大元各地都存在。如果你只着眼于脚下一块土地,那你只能做好一方地方官,当不好大元国朝官。”
钟译和又道:“而且,我不会让砚哥这个时候去边境的,他现在去就是送死。”
路君年陷入长久的沉默,客观来说,钟译和说得是对的。
路君年:“他还没醒来,这件事该由他做决定。”
钟译和从怀中拿出皇城令,平举给路君年看,说:“砚哥说过,如果遇到他无法做决定的时候,我可以拿着皇城令让铃夜听我的话做事。”
路君年紧紧地盯着皇城令,不发一言。
钟译和默默将令牌收好,只留下一句“好好休养”就离开了。
路君年躺回床上,失神地看着床顶的床帏,最后重重闭上双眼。
七日的恢复时间并不长,但路君年伤得最重的是双臂,上过药后恢复了不少,到第七日终于能够轻微地抬起放下了,只是手指仍不能拿起物体。
因为手用不了,所以他也用不了手杖,但心里实在挂念谢砚,他便每天拖着那条右腿往门口走上两步,往往才走到屋中间,右腿就开始不由自主地痉挛,再无法向前一步。
路君年并不气馁,每天忍着痛往前多走一点,到第五日,竟能走到屋门口了!
大夫看了路君年的腿,都感觉到不可思议,右腿腿筋已断,本是不能再受人支配,路君年竟然还能强撑着走几步,匪夷所思。
钟译和虽然对路君年多有不满,但还是请了好几位大夫查看他的右腿,大夫们最终把这一现象归结于路君年年轻,断掉的筋骨又重新连上了。
周围的人都在恭喜路君年,路君年却并没觉得高兴,他还是想去看看谢砚,可只要他到了门口,就会被铃夜拦下,阻止他往外走。
“太子不见外人。”铃夜如是说。
“那他醒了吗?”路君年问。
铃夜摇头。
路君年抿唇看着面无表情的铃夜,内心一点点淡漠下来。
这是钟译和的意思。
因为双手受伤,路君年这七日的吃食都有人喂,他假装不经意地问起谢砚的情况,他们却并不回答他这样的问题。
路君年便不再执着,右腿的肌肉基本畏缩下去,两条腿的粗细都变得不一样,知道自己或许能好以后,他便忍着刺痛在屋中来回踱步。
他叫来了年岁,把小倌们的口供和手印整理好,带上回京的马车,又交代了年岁一些事宜,让他盯好胡泉城中举止怪异之人的动向。
年岁垂着脑袋不敢看路君年,默默地应下。
返京当日,路君年见到了久违的路韵。
路韵牵着小娟,手里还抱着三堂妹,站在城门口为他们送行。
“我将秀雯过继给小铭,将她们葬在一起,在下面也好有个伴。”路韵说。
路君年缓慢地伸出手,碰了碰小娟脖子上的福禄寿小像,小娟抓着他的手说:“以后我会保护好娘亲。”
路君年的手还没有恢复,只能冲她笑了笑,说:“好好读书,我明年回来看你们。”
小娟笑着灿烂,飞快地点头。
路韵神色还是有些惨白,亲人离去对她的打击太大,她强颜欢笑,问起路恒:“云霏,哥哥身体还好吗?让他多保重身体,不用担心我们。”
“挺好的。”路君年轻声道。
“如果他很忙的话,胡泉城的事,还是别让他知道好了。”路韵说。
路君年:“姑姑,如果爹让你们去京城,你们会去吗?”
路韵垂眸想了很久,随后摇了摇头,说:“我一个嫁出去的寡妇,还带着两个小孩,住在哥哥家,说出去要被人笑话的。你放心,哥哥给的钱足够我们在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路君年没再劝说,路韵跟年铭一样,出嫁前很少出家门,以前过年的时候会去京城跟他们过年,但除此之外便没出过远门,如今季远走了,她们孤母寡女的,还是留在熟悉的地方好。
告别的话像是永远也说不尽,可马匹的鸣叫声,城门上的钟声,马夫不耐的叹气声,都在催促着他们尽早上路。
路君年道了声珍重,就被马夫扶坐回马车,车门一关,长鞭打在马背,路韵的身影就被隔绝在了马车外。
他打开车窗,小娟跟他招手挥别,他笑了笑,也挥了挥手。
此时一别,山高路远,再见又是一年。
路君年自己一人坐着一辆马车,谢砚和钟译和在后面的一辆马车上,晚上宿在沿路的驿馆,路君年才遥遥地望见谢砚的身影。
谢砚是被人抬进驿馆的,躺在木架上一动未动,身上受了多重的伤可想而知。
路君年心里有愧,没再提过想见谢砚的想法,一个人吃完饭看会书,然后又孤身躺在冰冷的床上,枕着带着霉味的被褥入眠,第二日一大早又坐回马车赶路。
顾及着谢砚的伤,回程用了十日。
而这十日,谢砚依旧没有醒来。
马车入了京城,两辆马车就往不同的方向驶去,路君年回路府,谢砚他们回皇宫。
路君年被人簇拥着下马车,看到久未见的路府人并没有像想象中那么欣喜,谢砚的伤势一直盘桓在他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