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只要那批火药还在胡泉城内,胡泉的百姓还是会受到威胁,以他们的能力,已经不足以掌控这样的局势了。
努力过了,但没有用。
“不过他们既然已经知道有人在查了,应该会秘密将一部分火药运到别处,短时间内,他们是不会动手的。”谢砚又说。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就得尽快回京。”许久没有出声的路君年突然说道。
那毒不知何时会染上,也就是虞有方的后备并不充足,才会跟他们一群未及冠的小孩让步这么多。
谢砚听闻,缓缓点了下头。
“我会让人盯着炼场那边,最坏的情况,就是等不到修河道,只能直接炸山了。”
三人去见虞有方的那天,唐墨洵成了重罪犯,关押在木笼内,从胡泉的城门一路穿过主街道往南,一路上都被人围观、议论。
双方最终握手言和,虞有方笑着以长辈的姿态跟谢砚说教,又和他们三人称兄道弟地喝酒。
路君年正要接过虞有方递过来的酒杯,谢砚笑着拿过他的酒杯,跟虞有方和桌上的其他地方官谈天说地,最后才绕回到唐墨洵的案件上,荒唐地在酒桌上判定了唐墨洵的罪行。
唐墨洵将被执行死刑,三日后问斩。
替罪羔羊,虽然唐墨洵也并不无辜。
虞有方给百姓的说法是,唐墨洵私自炼制长生药,结果产生了毒气,害得百姓跟着遭殃,顺势召集城中的郎中为他们解毒。
税收和炼场一事,只字未提,药水和炼场被他彻底撇清了关系。
好不容易能从虞有方虚伪的笑容下走出来,路君年松了口气。
谢砚满身的酒气,压在路君年身上,像是自己已经不会走路了,钟译和正要接过他,被他抬手挥走,又紧贴着路君年不放手。
路君年万分艰难地跟钟译和将谢砚送上了马车,马车刚一动起来,谢砚就捂着腹部说难受想吐。
马车很快又停下,钟译和拿来痰盂,路君年抚着谢砚的背,谢砚很快将喝进去的烈酒又吐了出来,酒臭味溢满了整个马车。
谢砚双手紧紧攥着路君年的衣服,难受到这个地步,还有精力跟他说笑。
“这酒真厉害,我看到云霏脱了衣服在我面前跳舞,嘿嘿!”
钟译和偏过头轻笑出声,路君年面露尴尬,觉得谢砚醉得不轻,嘱咐了马夫重新上路。
早知这酒还不如自己喝下。路君年心道。
马车再次启程,谢砚却仍不安分,酒醉后的脑子反应也慢了半拍,不顾钟译和在旁边。突然就往路君年身上栽去,环住了他的腰不松手,嗅着令他熟悉又心安的气息,沉沉睡去。
路君年飞快地看了钟译和一眼,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
第114章
依照胡泉城的传统,死刑犯需要在斩前三日游街示众,如果有人觉得他有冤情,都可敲响鸣冤鼓为他伸冤,而一旦过了这三日,便再不能叫刽子手刀下留人了。
而今日,是游街的第三日。
钟译和去安排将中毒之人送往京城,只有路君年跟谢砚跟着游街的车。
路君年坐在马车中,从窗口往外看去,唐墨洵就在游街队伍的中间,与他们的马车隔了半个胡同巷的距离。
唐墨洵穿着一身灰黑色的囚服,手脚上都带着镣铐,蓬头垢面,垂着头站着,木笼上的铁板禁锢着他的头,让他只能保持站立的姿势,背影显得萧条落寞。
路君年眼中黯然,正要收回目光,突然就感觉到来自前方的视线,他一抬眸,刚好跟转头看过来的唐墨洵撞对了眼。
时隔九年,再次见到唐墨洵,一个坐在马车上,一个被关在囚笼中,唐墨洵的双眼早已不再清澈明亮,曾经最让路君年羡慕的明朗笑容也被沉郁幽深的表情替代,不过短短一年的功夫,人变得如此之快。
唐墨洵张开了口,像是要跟他说什么,路君年凝眸望过去努力辨认,身旁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拉回了马车内。
路君年疑惑地转头看向谢砚,谢砚环着他的腰,头抵在他肩上,嚷嚷道:“外面好吵。”
路君年又往窗外看了一眼,唐墨洵已经将头转了回去,不再看他,他抿了下唇,关上了车窗,马车外百姓叫骂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谢砚低声笑了笑,随后问起:“如果唐墨洵死了,你会为他难过吗?”
谢砚再一次问到这样的问题,路君年摇头,又补充一句:“我不会为伤害过我的人难过,他杀了我的家人。”
谢砚没再说话,低头深深嗅着路君年衣襟处溢出的草药香,闭眼小憩。
路君年取出那五个红玉葫芦,用红绳绑好,重新挂在了谢砚腰间。
“小砚。”路君年轻声叫了谢砚一声。
谢砚低低地应了一声。
路君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是想去跟唐墨洵说几句话。”
谢砚缓缓睁开眼,问:“你要跟他说什么?”
“那幅《八角亭望雪》,我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那上面的诗句,是什么意思。”路君年说。
谢砚不说话。
路君年侧过脸,垂眸思考了一下,轻轻在谢砚眉尾的小痣上亲了一下。
“我就见他一眼,不超过半个时辰。”路君年轻声道。
他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单独跟唐墨洵见一面,但还是问了谢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