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171
路君年:“这张地契代表的是一块官土,不可私下转卖交易,违者直接问斩。父亲给你们这块土地,是让你们自食其力,今年鹿州闹了蝗灾,朝廷拨了赈灾款项,国库缩紧,宫里的吃穿用度跟着缩减,连朝官的俸禄都减少了。之后父亲不会再给年家送银两,你们也该学会自给自足了。”
路君年话音一落,人群沸腾起来。
“什么叫不可转卖交易,送出的土地便是我们的,地里若是有了收成也该是我们的,他路恒拿着一块官土想要空手套白狼?”
官土有使用年限,到了时间就会收回,届时无论土里种着什么,都归官家所有,所以他们才会说路恒想要利用职务之便,空手套白狼。
路君年目不转睛,盯着说话的人,说:“那张地契上面有官印,即便五年后地被收了,东西也不归我们路家,而是充入国库。如果你们真的会种地,我会在收地之前,最少提前两个月帮你们卖掉种植物,但绝不允许私下转卖官土。”
人群中的热议声更大了,其中一人嗤笑一声,嗓门很大。
“你说得这么好听,你们路家如今就两人,哪有那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姐姐嫁到路家还没享多少福就离开了,而如今他路恒倒是高官厚禄一身清闲,他不帮衬着年家,还说我们无所事事!要我说,路恒如今飞黄腾达,少不得我们年家当年的帮助,他理应供养我们!”
说这话的是路君年母亲年湘的四弟,整日里混迹在烟柳之地,成了亲也不顾家,年永表面是年家现任的当家人,其实也是个和稀泥的,年家便没人治得了路君年这个小四舅。
路君年看着站起来叫嚣,一身酒气、肥头大耳的男人,心里不屑,面上波澜不惊,道:“我们路家的事由不得你操心,高官厚禄一说实属谬论,一家人有一家人的生计支出,没有任何人有责任承担另一家人的生活重担。而且,给予我父亲帮助的只有母亲,我听说,当年他们的婚事你们没有一人赞同,因为你们看不起当时还是铁甲兵的父亲,你们哪儿来的颜面说供养一词?”
路君年眼神冰冷,一一扫过屋内的众人,说:“需要攀附着另一个人才能生存下去,就像常年啃食着树心的蛀虫,你们不觉得面上无光,不感到羞愧吗?”
路君年言辞凿凿,话语如有实物般掷地有声。
椅子“嚯”的一声被拉开推倒,男人怒气冲冲地直接三步跨到门口,一把揪住了路君年的前襟,眼睛瞪得像是要蹦出来。
“别以为你读了几个破书就能教训我们!这里是胡泉不是京城,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你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我们是能把你关进柴房打死的!”男人咬牙切齿地说道,“钱一分不能少给,你是读书人,没受过皮肉之苦,也没体会过年家家法,要是拿不出钱,做舅舅的有时间让你都体会一遍。”
路君年被人提拧起,只有脚尖堪堪点着地,他攥紧手中的红木手杖,微眯了眼,定定地看着小四舅。
往年路君年都会带着路恒给的银两回年家,就是因为路君年身体不好,路恒怕年家人苛待他,哪怕俸禄再少,路恒也能拿出一二,路、年两家双方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看在钱的份上,也能维持着表面的和和气气,虚与委蛇。
但这一世,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变故,路恒最终决定跟年家割裂开,不再任由年家人吸血,而年家人也不再装模作样,彻底撕破了脸,这下谁也不用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恶心别人的同时也恶心自己。
一切都摊开了说,反而更好办了。
路君年挣脱两下,小四舅手上也很快没了力气,松开了路君年,路君年猝不及防被松开,无法使力的右腿一下抻在地上,锥心的痛迫使他瞬间弯下了腰,用手杖撑着地才没倒在地上。
年永忙上前装模作样地拉开两人,两边劝着,其实还是想路君年跟路恒说说,钱可以少给,但不能不给。
路君年额上冒着冷汗,慢慢直起身,冷冷地看着他们,说:“年家家法,那是你们年家定的规矩,如今我姓路,是当朝三品朝官路恒之子,亦是太子侍读。我来胡泉祭拜母亲,若是路上磕着碰着了,没法回京面见太子,太子若是问责,你们谁担得起责?”
路君年字正腔圆,不似作伪,年家人面面相觑,就连他的小四舅都退开半身,将信将疑地上下打量他。
年永小心上前,弓着身问:“路侄,你说你是太子侍读,我们不是不信,可凡事都要求个依据……”
路君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早就知道他们会这么说,从袖中拿出他当上侍读的圣旨,展开在他们眼前,未免他们不识字,路君年又将圣旨上的内容读了一遍。
这下,年家人终于是相信了,纷纷跪在了地上,生怕路君年一个不悦要砍人脑袋。
“别跪我,都起来。这下你们相信了?”路君年问。
他原本是不想利用太子侍读这个身份压人的,这道圣旨也只是备用,但年家人的蛮狠无礼实在超乎他的预期,他才不得已拿出圣旨自证身份。
“信了信了!”年永起身诚惶诚恐地说,头都没有抬,其他人也跟着起身。
路君年目光在屋中扫了一眼,说:“既如此,从明天开始,凡年满十八,不足五十的男子,都需要在那块官土上耕作。我会给你们每人都细分了土地,按季度收成,所得详细记载在册,交完税后全部上交给我,我再统一按人数分配所得,多劳多得。你们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