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出狱137
“先简单吃点,吃完了补个觉再吃中饭。”宋清没听到回应,停下刀转身,只见沈之洲坐在小马扎上,像几年前两人刚在一块儿那时候一样,边分出心神看火边走神。只不过几年前他是在心里默书,这会儿却不知在想什么。
取了帕子擦干手上的水分,宋清从糖罐里摸出一颗糖,塞进沈之洲嘴里。别的也不多说,摸摸沈之洲耷拉着的脑袋,回到砧板边继续切前几日泡的酸笋。
沈之洲看着宋清忙碌的背影,灵巧的舌头卷着橘子味的硬糖,从这边牙齿换到另一边,脑海中思绪乱飞。
“咯咯咯!”想了一会儿没想通,便把化了一半的糖嚼得嘎嘣响。
见宋清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沈之洲干脆起身,从宋清身后环住他劲瘦的腰;脸靠在宋清的一边肩膀上,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一上一下颠簸。
“吃几个烧椒?”宋清切好酸笋,拿过一旁烧好的新鲜辣椒,感受到沈之洲缓缓点头,便仰着头用后脑勺按按他的头顶,这才接着把烧椒上的皮剥掉。
以前沈之洲吃不得辣,被宋清三不五时地投喂,加上有崽崽后口味也变了很多,这时候倒是喜欢吃,不过受不了太辣。
宋清摘的辣椒便是花才掉没多久的那种,估摸着除了沈之洲,也没人尝得出辣味儿了。
这个祸祸嫩辣椒的法子,被村里别的婶子看见都会被唠一句,哪儿有捡着苗苗吃的道理?忒浪费了!
这嫩辣椒只有小拇指大小,火一烧更是缩水一大截,要想拌一盘凉菜可得摘去好远一块地。院子花坛里的辣椒才打花苞,早结的辣椒便都被摘了。
沈之洲以下巴做支点,在宋清肩上滚动着脑袋。良久,慢慢停下动作,闷声闷气地说:“我想回家。”
闻言,宋清手下的动作顿了顿,“怎么了?我们阿洲不做状元郎了?”
会试第一,到了殿试时,不是状元也能当个探花郎。
沈之洲不说话,又在宋清肩上滚动起脑袋。这便是想的意思了。
宋清把清理干净的烧椒整齐码放在砧板上,手起刀落将之切碎,边切边轻声开解沈之洲,“只要你想做就去做,京城水再深也去做。我们阿洲读书好,平时又刻苦勤奋,不是别人说陷害就能陷害了去的。”
听着宋清用哄崽崽的语气哄他,沈之洲轻笑一声,心头的沉重也消了些。
涉案考生已经全部被革去功名,终生不得参加科举考试,礼部侍郎也已经被革职查办。会试舞弊案虽然明面上查清了,背地里还是疑点重重。
礼部侍郎那个小妾当真是因为银钱卖题的?那她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考题?若说是在礼部侍郎那儿看来的,能在深宅大院活下来的都不是蠢的,就是再胆大妄为也该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哪里就能为了银钱将一府人的前途搭进去?
再说大理寺,收到任求远揭发检举的暗信,断然不会草草立案的。后来这舞弊的风声怎么传出来,又是怎么愈演愈烈的,都值得推敲。
沈之洲在大理寺大牢和何晏清关押在一起,慢慢地也就有了些眉目,窥见了庐山真面目。
背后只怕有一双或者几双手在煽风点火。何晏清被关押起来,户部尚书何安却没有动作,今科也少有世家子弟下场,越看越觉得事情远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复杂。
“唉!”沈之洲愤愤地叹了一口气。他们一家蹚不起京城的浑水,还是早日返乡的好。
宋清已经切好烧椒,三下五除二和酸笋拌在一起,放些辣椒面、苦蒜,撒点盐和花椒面,一道凉拌菜就做好了。
洗干净手擦干,终于回身把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沈之洲拥进怀里,顺手捋捋沈之洲洗澡时弄湿的颈发,在他耳边悄声道:“渔网下来了自然先网大鱼,我们这些小鱼一下就能漏出来。”
“可阿洲你要是不参加殿试,一下跑回家,我们可就真成大鱼了。”
这事儿针对的人,沈之洲猜测的是何晏清,他不过是被卷下水的。而知道更多内幕的宋清猜测,沈之洲和何晏清都是被针对的。
准确来说,被针对的是所有女子小哥儿。
阮朝青这次回朝虽是应召,恰恰体现出朝廷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再有就是朝廷,或者说大平江山,已然离不开阮朝青。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纵然阮朝青没有反叛之心,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起来。
若是朝中多了女子小哥儿,再与原本的官员不和,很容易就会倒戈。而曾为天下女子小哥儿争取了切身利益的阮朝青,正是最好的倒戈对象。
当然,这是宋清的推测,到底事实如何,恐怕只有始作俑者才能知道了。
沈之洲若是成了古往今来第一个不参加殿试的准一甲,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一家都会成为众矢之的,那才叫真的难办。
听了宋清的分析,沈之洲只觉得后脊一阵阵发凉。他不仅要参加殿试,还得全力以赴,否则一旦掉出一甲,难保不会被有心人怀疑已经是护国公一派,到时候真是有八张嘴都说不清。
“好了,别想这么多,先让我做做状元郎相公再说。”见沈之洲又蔫儿了,宋清呼噜一把他的脑袋,拉着人坐在桌边,盛了一碗小米粥递过去。
“阿爹!崽崽也要吃!”
沈之洲还想说些什么,被捣腾着两条小短腿跑进来的崽崽打断了。这些话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崽崽不懂事,正是喜欢学人说话的时候,别学给外人听到、惹来祸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