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年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攥着纸张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他怎么能?!胸中郁气直往上涌,齐元清竟张嘴喷出一口血来。
“公子!”安市吓坏了,慌忙拿帕子替青年擦下巴上的血,“公子,您怎么了?信纸上写了什么?让您气成这样?”
“无事。”齐元清摆摆手,自己接过帕子拭去唇边血迹。吐出这口血后他反倒觉得胸口舒服了些,连呼吸都更顺畅了。
“您都吐血了,怎么会没事呢?”安市都快急哭了,他在心中将把青年磋磨成这样的罪魁祸首骂了数遍,见自家公子果真面色如常便勉强放下了心,凑过去看那张染了血的信纸。
“元清,我手头的银票不多,玉笔管是祖上传下来的,大概能值一些钱。你身体不好,忌劳累,忌忧思,不要急着赶路,也不必担心我去寻你。放心,我亦不会报官,如今世道艰难,你莫要逞强。去京城寻本家庇护才是上上策,记得善养自身。”
“公子……”安市有些困惑,这些话真的是那个凶神恶煞的谈少爷写下的吗?“谈少爷这是转性了吗?”不然怎会写下如此通情达理的一段话,还将祖传的玉笔管送给公子。
“呵呵。”齐元清冷笑了一声。他一抬手,信纸便飘出窗外,吹落于道旁的污水中。青年垂下眼,声音冷得像是瘁了冰,“他是唯一没有资格对我说这些话的人。”如果不是谈锦,他又怎会落魄至此呢?!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冷清。青年奔波了一天,又吐了血,靠着车身陷入了沉睡,安市将他身上的小袄掖好,靠着另一边的车壁打盹。
马蹄嘚嘚,马车咣咣当当,不知何时才能抵达乡下的住所。
*
“谈少爷。”小丁四一进酒楼便看见谈锦坐在大厅中,“这些都是来应聘的人。”他偏过身,身后便亮出一群人。这些人面黄肌瘦,衣着破旧,应该不是花溪城的居民,而是前阵子逃进城的流民。
边境战乱不止,不断有流民往花溪城中涌,有些来了待几日便走了,有些则留在城中定居,小丁四带来的这些流民便是打算在花溪城中定居的那一批。
谈锦分别简单面试了一番,发现小丁四还真的挺机灵能干的。他并不是随便拉了人就带过来,显然事先已经筛选过了,带回来的九人中有四人从前当过厨子,他把人招进来便能立刻上岗了。另外五人谈锦也一并留下来当小二。
如此,加上王旺和丁四,酒楼中|共有六名厨师,十一名小二。
鉴于谈锦身上还有赌债压身,他便打算做一回周扒皮——带着新招来的伙计加班。
早上酒楼免费分发的翡翠烧卖和兔仔虾饺大获好评,明日肯定还是要做的。只是兔仔虾饺捏起来要难一些,新人难上手,谈锦便打算先教这些厨师制作翡翠烧卖。
翡翠烧卖要是想做好,至少也需几个月的练习,但如果只是马马虎虎做个样子,这些厨房老手跟着学一晚上也便会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已经过了戌时了,明日所有人还得起早,谈锦不打算留他们太晚,“明日寅时,各位便要到这提前准备。”
“好。”这些流民急需收入来源,又或者说,他们急需解决三餐问题,因而对谈锦这个管饭的周扒皮也没什么怨言。
谈锦和王旺一块坐着马车回谈府,路上,谈锦问道:“这个季节哪里能买到螃蟹?”
“现在正是吃螃蟹的季节,今早去的菜市场就有人卖。”
“那明日我们再去买吧。”谈锦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外面的雨停了,不知道齐元清今夜有没有地方落脚,他曾听说黄大夫在乡下有一处宅子和几亩地,青年今夜是住在那儿吗?
谈锦今日也是劳累了一天,坐在马车上险些要睡着时,车身猛地一晃,他便醒了。原来是对面也驶来一辆马车,那辆马车在官道上横冲直撞,车夫为了避让险些撞上了墙。
待谈锦掀开窗帘去看时,恰巧那马车路过,夜色朦胧,连月亮都被厚重的云层遮蔽。但官道狭窄,两车挨得极近,对面的窗帘荡开,墨色的纱帘几乎是蹭着谈锦的指尖滑过,若有若无的幽兰香一并缠缚上来,一瞬便消失了,没来由地,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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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你有五百两,为什么只给夫郎三百两?
谈锦:发完员工工资,还要买酒楼食材,最多只能给元清三百两了。
第8章
倚着车壁打盹的王旺被凉风吹醒了,见谈锦还在向外看,便道:“少爷,夜晚风凉。”
谈锦放下帘子,还在想着方才那阵兰花香,是他闻错了吗?还是说只是有人和齐元清用了一样的香料?
花溪城以四季鲜花及杭河风景闻名,制香产业也在此地应运而生。这儿的人,但凡家境稍微阔绰一些,无论是哥儿还是女子都爱熏香,甚至有些男人也爱在身上佩香囊。谈锦不知青年用的是什么香,但想到他从前被原主苛待,自然也用不了什么好香料。若是平常香料,撞香也是很正常的事。
一路无话,马车到了谈府。谈锦下了车,却见府中黑漆漆的一片,竟是连一盏灯都没点。
“这是怎么回事?”王旺挠了挠头,“府中的家丁和丫鬟都去哪儿了?”
谈锦心中有了猜测,却没回答,率先进了大门,果然看到院中一片狼藉。府中上下,凡是稍微值点钱的东西,就连那镶了碎玉的花盆都被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