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9
安市则以为自家公子终于想通了愿意依靠本家,逃离谈锦的机会不多,自然要牢牢抓住,因而他在谈锦话音刚落时便站出来道:“少爷,明日西市有中秋灯会,公子积郁已久,逛逛灯会散散心也是好的。”
他这么一提谈锦便想起,中秋佳节快要到了,西市连续七日都在举办灯会。齐元清今年也才刚满二十,放到现代还在上大学,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总是被拘在屋里也是压制了天性。
“那便去吧。”谈锦的目光落在青年的长睫上,“灯会人多,莫要在外边玩到太晚。”
近来边境不稳,前些日子还有大批流民涌入花溪城,谈锦总觉得青年独自出门不太安全,便派人取来谈父的私藏——一支刀把上镶嵌了红宝石的短匕。
“这把匕首是父亲的私藏,其上的红宝石不是珍品,值不了什么钱,但胜在刀刃锋利。你随身带着,若是有什么意外,也可防身。”谈锦将匕首递给齐元清。
青年拔开刀鞘,刀刃上的冷光显现出来,谈锦被那冷光刺了眼,没来由地觉得有些不安,“刀剑无眼,莫要伤了自己。”
齐元清看着手中锋利的匕首,有一瞬间他想将这把匕首捅进谈锦的胸膛。但……他抬头对上男人担忧的眼神,有些困惑地退后一步。他的手指不灵活,没法一击即中,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他合上刀鞘,如此告诫自己。
“我会小心的。”齐元清在谈锦坚持不懈的注视下,终于还是开了口。只是语气冷淡,与方才叫夫君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了。
谈锦并没在意青年的冷淡,他只以为齐元清虽然外表沉稳,内里却是孩子心性,方才的几句“夫君”不过是哄谈锦准他出去玩。他又将安市拉到一边细细叮嘱一番,什么记得带伞、多穿衣服,说起来没完没了,末了又问要不要派几个家丁跟着他们,安市连连摆手。
谈锦想想也是,青年好不容易有兴致出去玩,自然不想见到平日里这些欺侮过他的家丁,便没强求。他见青年的铺盖单薄,又命人给他换了床厚被子。
也幸亏原主是个纯纯的异性恋,娶了齐元清这么个绝色夫郎硬是不愿同房,不然谈锦今夜就得露馅。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和青年躺在一张床上,自己会紧张成什么样。
谈锦还惦记着明日振兴酒楼还赌债的大事,因而也没久留,急匆匆地走了。
谈锦走后,安市在门口张望片刻,关上房门,走到齐元清面前低声道:“公子,谈少爷今天是怎么了?”实在是太奇怪了,简直像换了个人一般,刚才竟然叮嘱了那么多话。
“不清楚。”齐元清看着手中的短匕出神,“明日之后便是陌路人了,管他做什么。”
“也是。”安市看着瘦得不成样的青年,眼睛红了,“公子这一年来受尽他的磋磨,何不要大公子为您主持公道呢?”
青年将短匕放在桌上,盯着跳动的烛火出神,好半天才道:“大哥虽然看起来仕途顺遂,实则群狼环伺。我若是找他替我主持公道,第二日相府哥儿不贞不洁,仗势杀夫的奏折便能摆在皇帝案上。我已是相府弃子,自然不能拖累大哥。”
“公子……烛火伤眼。”安市心中自责,不该问起这个问题又挑起公子的伤心事,只能劝道:“公子莫要多想,早些安睡吧。”
“好。”
室内的烛火暗下来,齐元清陷在温暖厚实的被褥中,他想,若是要杀谈锦,也该他亲自动手。从前无数次被侮辱谩骂时,他都想一刀捅进男人的胸膛。但今日刀就在他手中,男人就站在他面前,他为何没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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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婶,你今儿来得晚,可是错过了件新鲜事。”卖萝卜的赵婶才刚把萝卜摆开,便听见隔壁摊位的王寡妇道:“今儿个一大早,寅时还未过,卖青菜的伍叔和卖虾的李婶就收摊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待赵婶回答,王寡妇继续道:“说出来你都不信,是那位只知吃喝嫖赌的谈少爷过来把伍叔的小青菜和李婶的虾都包圆儿了。”
“谈少爷那酒楼都快开不下去了,还买那么多青菜和虾做什么?”赵婶很不解,还想与王寡妇继续攀谈,抬眼却看见小丁四正慌慌张张往外跑,心中可怜他无父无母,便喊住他给了他一根萝卜。
“小丁四,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谈氏酒庄,我昨晚在布告栏那看见谈氏酒庄在招工呢。”丁四今年十四了,无父无母也没有收入来源,从前他仗着年纪小吃百家饭,如今年纪大了得自己谋生了。他昨晚看了布告,便打定主意要去谈氏酒庄当小二,为了成功应聘上岗,他还特意穿了最干净的一套衣裳。
“你糊涂啊。”赵婶拍着丁四的胳膊,“昨晚刘全在酒铺吃酒,说谈少爷欠了一千两的赌债,你现在跑去给他当伙计,恐怕一分月钱也领不到。”
“可……”丁四有些为难,“没有月钱,总归管饭吧。我就过去看看,若是不靠谱,我就看看别家还招不招伙计。”说完,丁四谢过赵婶的萝卜,一溜烟地跑了。
“我看谈少爷是欠多了赌债,得了失心疯。”王寡妇总结道。
谈锦定然是得了失心疯,这也是今日城中众人的想法。
一大早,谈氏酒庄的伙计们刚到酒楼,却发觉平日里从来不踏进酒楼半步的老板竟然比他们还先到了。谈锦三点便起了,带着王旺去菜场买了新鲜的材料,而后就在后厨做翡翠烧麦和兔仔虾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