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太后
玄成惊道:“奴才、奴才去请太医来。”
“不准去,”他将沾满血的手在帕子上揩干净,慢条斯理地灌下那碗温热的带了血腥气的水,字眼从牙缝里一个个蹦出来,“我要杀一个人。”
玄成似乎并不意外,反而问道:“殿下可记得,年少时在胡家的府邸的下人中,有一对母子?”
纪云宴擦了擦嘴角的水:“那女子是个婢女,怀上少爷的孩子后,却被发卖了。诸多奔波,终于在胡家安定。”
玄成跪下来,额头轻轻触碰地面,如此虔诚。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力量:“胡家的大恩,玄成不敢忘怀。”
“你们还活着?”
“我娘带我去远方探亲,躲避了这场灾祸。迎接噩耗过后,我们母子二人远上陵安城,找到了旁系,亦得到胡婕妤家人的善待。”
纪云宴问:“那你为何要入宫?”
玄成笑了。偏安一隅固然很好,但他清楚地明白,纪云宴仍然身陷困境。
他回答道:“我知晓殿下孤寂。”
纪云宴不知该说什么。玄成本不必成为太监,成为受人轻贱的对象。若是顺利的话,他能在胡家旁系安稳一生。
他只能握着玄成的肩膀,目光沉沉:“你受苦了。”
“这都是我自个儿选的,您无须自责,”玄成站起来,与他四目相对,“凶手是谁?”
“邵远。”
“殿下打算怎么动手?”
“等。”
邵家颓唐势在必得,他能做的只有顺应时局,等一个好时机。
“若邵家倒塌是定数,论功行赏,柳家功不可没。邵远的命要不要留,能不能留,柳家肯定能说得上话。”
纪云宴心中一动。柳家若要帮他,须得邵昭仪的孩子尘埃落定。
他的神色越来越冷,心中盘算着如何向柳家开口,却听得门外匆匆传来脚步声。
玄成忙起身开了门。
秦烛喜形于色,大步流星,一路高呼。
“都叫你别喝太多,反胃了吧,”秦烛拍了拍纪云宴的肩膀,靠着床沿坐下,满目欢快,“今日的确是个好日子!”
“邵三的大喜之日,你高兴什么?”
秦烛滴酒未沾,举手投足与烂醉如泥无二不同。他仰着头大笑许久,终于靠近纪云宴说:“是个公主。”
“这么快?”
“邵昭仪的胎是我师父在照料,我岂能骗你?”秦烛摆摆手,拒绝了玄成给他沏茶的意思,转而一把抱住纪云宴瘦弱的身体,“云宴,尘埃落定了,尘埃落定了!”
纪云宴被他抱得不太自在,闷声问道:“周太医亲口与你说的?”
“我说纪云宴啊,周太医当年能保全,多靠柳、秦二家。这个时辰,柳家应当也得了消息了。”
纪云宴竭力挣脱开他的怀抱,踉踉跄跄地一面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一面朝着外头跑去。
这一路不多,他飞奔而过,依稀能听见宫人嘀嘀咕咕的那句“邵昭仪又闹了脾气”。但他没有在意,这一日的悲伤与欢快相互交织,纪云宴根本无法理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喜是悲。
他跑得发冠都颤颤巍巍,行宫大门的值守侍卫远远看见瘦弱的人影,衣摆在风中晃荡,他们低头行礼。
行宫离柳家在城郊的府邸不远。他记得方向,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黑夜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奔跑声,还有不知从哪传来的一阵阵虫鸣。
到了,到了。
不远处的灯火微小,却并不渺茫。
柳双娥外头罩着一件薄披风,身侧有橘白掌灯,二人在府外的小道上散步消食。
直到纪云宴站在自己身前,柳双娥才能确信,这个人的确是纪云宴不错。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身上还沾了不少灰尘,应是夜里狂奔被什么东西绊倒,才弄得灰头土脸。
柳双娥问:“你这一路可受了什么伤……”
然而,对面没有回答。
纪云宴在她跟前一寸才停住,接着张开双臂,环抱住她。
第28章 太后
柳双娥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有伤在身,手使不上劲,这蛮力地一推反而显得有些欲擒故纵了。
纪云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他红着脸揖手:“多有得罪。”
柳双娥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却把头别过去:“无妨。”
橘白说:“太子殿下既然来了,便进来坐坐。”
-
柳家很会选地方。
城郊府邸不远不近,却依山傍水,夏日夜晚有风吹来,比初春还要惬意几分。
柳双娥给他倒了一杯酸梅汤,神情有些凝重:“南方的事,殿下可曾听说?”
“矜城洪涝之事,朝廷不是已经拨了银子下去了吗?”
她将杯盏推过去:“按理说,这拨款的确刚好。”
这事纪云宴是知道的。
行军打仗用的粮草,不得不多。其间运输、损耗,再算上官官相护、贪污腐败,真正用来前线补给的,与原有相比,少之又少。
朝廷给灾区拨款亦如此。
“你是说有人动了手脚?”
柳双娥摇头:“矜城的灾民反了。”
大灾之后必有一乱。这次矜城洪水之事,纪蒙尘其实处理得不好。
大抵是被邵昭仪有孕的事冲昏了头脑,他时而勤政,时而懒政。该看重的不看重,需要处理的事情搁在一边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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