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花非花(十)
迟莲哪敢让他受伤,口头上也不行,立刻放弃了挣扎:“喜欢你。”
帝君沉吟道:“嗯……只是一般喜欢吗?按刚才说的,我可是‘最喜欢你’了,你就普通地喜欢我一下,是不是不大公平?”
他还强调了一下“最”字,迟莲在他殷殷的目光中越缩越小,只好承诺道:“我也最喜欢你。”
“这才像话。”帝君终于满意了,一面动手拆掉了他的发冠,理顺了披落下来的长发,一面道,“那就说好了,我最喜欢你,你也最喜欢我,以后不管是谁从中作梗,都不能反悔。”
“好……不反悔。”
说了这么久的话,帝君终于消磨掉了他的酒疯,哄得迟莲困意上涌,见他眼皮打架,便托着背扶他安生躺下,轻声道:“睡一会儿吧。”
他便安心地陷进了柔软的丝缎里,朦胧中还不忘抓住一段衣袖,试图把那个人长留在身边。
这一梦酣然无忧,萦绕在心头的飞絮游丝都被一只手温柔地拂去,只留下清清浅浅的、微风一样的触感。
迟莲就在这样的安宁中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片光滑的锦缎,那轻柔触感并非梦中幻觉,而是真切落在他背上的安抚。他顺着那片衣角抬头看上去,就看见了帝君优美的侧脸,以及浮在他面前、读了一半的书。
这个场面很难形容,说没发生什么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和帝君不但躺在同一张床上,甚至还窝在人家怀里,手搭在帝君腰上还没放下来,锦被中体温浸染,气息交融,早已不分彼此;但他虽然睡得披头散发,帝君却只是除去了外袍,半倚着床头,仪容依然严整不乱,况且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可能还有闲心在那里看书。
感觉到迟莲的动静,帝君搁下书,低头看了他一眼,神色一如既往,温声问:“醒了?头疼不疼?”
迟莲头一次醉酒,倒是不头疼,就是反应比平时稍慢:“还行,有点木……帝君怎么在这儿?”
“你倒问我。”帝君松开手,不紧不慢地道,“翻脸不认人可不行啊,迟莲仙君,自己干过的事怎么能说忘就忘?”
迟莲“蹭”地一下就弾起来了,紧张地看着他:“我冒犯帝君了?”
帝君大概是心情还好,懒散地靠着床头,慢条斯理地反问:“哭着喊着逼我承认最喜欢你,算冒犯吗?”
迟莲:“……”
他好像、似乎有点想起来了,但转眼就因为想起的片段过于羞耻、不亚于五雷轰顶而失去了继续思考的能力。
“喝酒误事……冒犯帝君了,我以后一定戒酒,再也不喝了,先前的事就当没有发……”
他试图悄悄地从帝君身上翻下床跑路,被帝君拦腰兜了回来,没什么责备意味地数落了一句:“跑什么,小心摔了。”
“喝多了撒个酒疯而已,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到你这就跟天塌了一样。”帝君起身下床,给他让出地方,“反正只有我看到了,不算丢人。只是依你这个酒量,以后还是少去外头胡闹,回头再让人拐跑了。”
帝君态度自然平和,知道他脸皮薄,便不和他翻旧账。迟莲自觉理亏,老老实实地过去服侍帝君穿上外袍,又开了柜子拿了件衣服换上。帝君见他穿戴好了,便抬手招他过来,按在镜台前,亲手取过梳子,将他睡乱的长发一丝不苟地从头理顺,绾了个端正的发髻,替他戴好发冠,对着水晶镜端详片刻,确认没有什么歪斜凌乱之处,才算满意。
他自始至终没有解释自己出现在此的缘由,也没有追问迟莲为什么突然躲起来喝酒,只是某个瞬间与迟莲在镜中目光相对,抬起手背在他侧脸上轻轻贴了一下,用一种近于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我看了你百十来年,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是谁,下次要喝酒的话,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
作者有话说:
帝君的原始设定:高贵天神
帝君的自我设定:得不到迟莲的喜欢就会变成海上泡沫的小美人鱼
第48章 花非花(十)
显真仙君再一次见到迟莲时, 用扇子掩着半边脸,像个奸计得逞的玉面狐狸,笑眯眯地问:“三哥那玉消酒好喝吗?”
迟莲糟心地看了他一眼:“是你跟帝君告状了吧?”
“帝君他老人家圣明烛照、洞若观火, 哪儿还用得着我特意告状?”显真意味深长地道, “他心系着你, 不用别人多说,自然会去寻你。”
显真当然不会去帝君面前明着说“迟莲去了碧台宫一趟出来就要借酒浇愁”, 毕竟那是青阳仙尊和帝君之间的事,不是他区区一介仙君该管的。他只不过是在给帝君回报正事时,随口问了句迟莲是不是被派出去了。因为他在碧台宫外瞥见了很像迟莲的人影, 还以为他是陪着帝君出门, 领了差事后下界了。
和碧台宫有关的事帝君向来不叫迟莲沾手, 他都这么说了, 帝君又怎么会听不出其中蹊跷?
当然,无辜的显真仙君绝口不提那壶最关键的玉消酒,完美地假装自己只是个路过的好心人。
迟莲想起那天的事, 后脊梁骨还是有点发麻,深觉玩不过他们这些长了八百个心眼的人,有气无力地拱了下手:“三哥说的对, 不是告状,是提醒……多谢你的提醒。”
显真收起扇子, 在他脑袋上轻轻一敲:“这也是给你提个醒,遇到什么事别总想着一个人躲起来, 我们解决不了还有帝君, 你就是把天捅个窟窿, 他也能给你补上, 犯不着自己折磨自己, 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