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忐忑85
桑为起身去拿,可才刚刚站起,双腿竟不听使唤差点摔倒,他立马扒住墙,愣是没弄出响动。
过去的一年他只顾着与秘药抗衡,到了这会儿才意识到这药十分伤身,加上自己又躺了太久,竟让腿脚都忘了怎么走路。
桑为咬牙朝桌边一点点挪去,他用了全力,换作以前他也能一口气奔出好远,可现在他花了半盏茶的时间,却只前进了半步。
窗外,严彦还在练剑。桑为看得出来,他与之前是大不相同了,挺拔的身姿在深秋阳光下熠熠生辉,这一年的历练让他肩臂更加宽厚有力,一招一式皆凌厉飒爽。
不过隔着一堵墙,却有着云泥之别。
桑为双腿颤得厉害,背上浸出了汗,他扒着墙的手也湿了一片。
他好像自己还泡在欲/望的混浊里,他丢了识魂没了附灵,如今连走路都这么困难,就是个活生生的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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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严彦魔息发作,今日的剑就舞得像要和谁拼命,几招下来,把昆晟都轰到了角落。
这里是道观山脚下村子,他来时天还没亮,可村民们还念着他曾经帮忙除过双生魇魔的恩情,便也热情地收拾出了空屋,铺了褥子,烧了热水。
等严彦把人都料理妥当已是第二天的午后,他一宿未睡却不肯闭眼,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这人就会被风吹跑。
这会屋里传来瓷器破碎的脆响,严彦就如惊弓之鸟,他手上一颤,连断剑划破了虎口也浑然不觉,提腿就冲进了屋内。
他一进屋就看到桑为趴在地上,手上拿着块碎瓷片,指间已有鲜血渗出的模样。
严彦心跳都要停止了,他飞身扑过去,猛地拽起桑为的手。桑为被拽得转过身去,差点一头撞到严彦身上。
瓷片被严彦一把夺下,又扔到一边。
严彦凶声质问:“你在做什么!”
桑为没想寻死,他只是想喝水,奈何自己好不容易够到茶壶却脚下一软,他就连人带壶地摔在了地上。严彦冲进来时,他正在收拾,被唬得手上一哆嗦,又割破了手指。
桑为知他误会,却并不解释,只淡淡道:“没做什么。”
严彦瞬间红了眼,捏得那截细细的腕骨都泛了红,他恨道:“你现在丢了一魂已是进不了轮回,刚刚要是让你得了逞,是叫我连地府都寻你不着么?”
严彦离得太近,桑为甚至能细数出严彦根根分明的睫毛,他不由地往后仰了仰,说:“我记得严师兄走时决绝的很,在外玩了一年也不肯回家,你这般洒脱的人,怎么过了昨晚就变得柔情蜜意起来?”
严彦心如刀绞,他嗓音生涩:“昨夜你分明不是这样的……”
桑为面色又白了几分,笑道:“昨夜?畜牲发情时说的话做的事又怎可作数?”他胡说八道,把自己说得极为不堪,“难不成是严师兄食髓知味,想和林贤——”
严彦猛地把他抄抱起来,在桑为的惊呼里将人一把塞进了椅子里。
他气道:“我没想到你那么想和我上床!”
桑为怒目而视,挣扎着要从椅子上起来,却被严彦一把按回,他心头升起恐惧,等来的却只是是纱布和清水。
严彦又抬脚勾来另一张椅子,往桑为面前一坐,说:“那就先包扎,别晚上抓我一背血!”
桑为:“……”
严彦口气虽凶,动作却意外的轻柔,层层叠叠的纱布落在指上,痒得桑为忍不住蜷起了手指。
又是这种温柔的戏码,桑为有些晕眩,他知道这种温柔比烈酒更让人麻痹。他吃过亏,付出过代价,此刻再也不敢交付半点信任。
桑为低头摩挲着手上的纱布,若有所思了会,才放软口气,解释道:“是严师兄误会了,我刚刚只是口渴,没想要自尽,我不过是躺了太久,腿脚不听使唤,所以才不小心摔了。”
严彦一愣,皱眉道:“那你怎么不用雀鸟叫我?”
桑为冷漠道:“严师兄不用突然这样关切我,是我爱慕林师兄在先,还贴身藏了他的帕子,所以这一切皆是我自作自受,昨日严师兄顾念同门情谊,愿解我情药之苦,这份情谊已是足够,桑为很是感谢。”
严彦向来巧舌如簧,这会儿竟被桑为堵得哑口无言,他顿了顿,才轻轻道:“你可真行,才刚醒就变着法的气我。”
桑为却斩钉截铁道:“没有,我是句句真心。”
严彦沉默了须臾。
忽地伸手点在桑为的下巴,抬起他的头,他仔细地打量着这双桃花眼,要从里面看出心虚。
桑为直直地迎着他,眼神没有闪躲,在两张椅子的狭小空间里,两种目光交错,形成某种特别的对峙。
严彦没放过桑为脸上任何一个细微变化。
这人能把一场云雨,荒唐地归咎到同门情谊和同情可怜的份上。可经过昨夜,严彦若还看不明白自己对桑为的感情,那可就真的蠢到无可救药了。
但自己曾说过的混账话经过最糟糕的发酵,终于成了横在彼此心头的刺。
要不是他想起了自己就是阿郎,而桑为那团少时画作此刻正躺在自己的袖袋里,严彦几乎就要信了他的鬼话。
严彦站了起来,他俯视着桑为,一字一句道:“你为何要说这些话?是想故意刺激我,好让我把你轰出去?或是等你自己跑路了也不会想再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