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溺水
不敢再想,不能再想。
墨惊堂想扇自己一巴掌,又怕声音太响被发现,只能死死捂住嘴,试图憋死自己作为非礼师尊的惩罚。
事实是,他没能从上面憋死自己,反而脑子越来越混乱,越来越燥热。
听见寒潭中水波荡漾,想象着那微凉的水浇在沈砚枝的身上,淹过那半具身躯,流过他所有肌肤……
这是亵渎,是意淫。
墨惊堂疯狂甩头,想把这些肮脏龌龊的念头全部付之一炬,但这火炬完全不听他的,反倒越烧越旺,颇有燎原之势。
墨惊堂没能用手憋死自己,却快要被记忆烧死了。
第五十一章 溺水
定力太差。
墨惊堂在树干上煎熬了好一会儿,最后总算认清了自己,
什么只见一眼,什么不动非分之想?
对他来说完完全全是无鸡之谈。
他要是再不离开这儿,恐怕真的会做出些不可控的事情。
本想再确认一眼沈砚枝的位置,但又觉得这一眼要是看了,铁定出事,于是墨惊堂索性翻身坐起,单手撑树,找了个合适的落点,轻手轻脚地跳了下去。
残霞已尽,月影朦胧,树影稍稍晃了一下。
墨惊堂落地的位置绝佳,若是沈砚枝还在方才的位置,那这儿就正好有树干作为遮挡,绝不可能被沈砚枝发现。
谁料墨惊堂刚一脚尖点地,便恨不得时光倒流,重新把自己攮回树上。
沈砚枝正趴在岸边,和他距离不过一丈。
那人眼眸闭阖,下巴搭在臂弯,满头青丝一半垂在如玉肩头,一半散在水面,鬓发和额前刘海都湿了水。
伴着盈盈水光,似乎有勾魂摄魄的能力。
墨惊堂心跳几乎要蹦出胸腔,目光一触即收,他趁着沈砚枝没睁眼,掉头便想跑,却不料刚迈出去一步,脚踝便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只听扑通一声,水面荡开层层涟漪和白色水花。
墨惊堂被拽了进去。
墨惊堂的水性以前很差。
万冥枯海有很多黑水潭,里面多的是腐烂多年的白骨和尸体。
他曾经不止一次被绑住手脚,拴在水潭底部的某具骷髅上,直到他喝了一肚子的腐水,或者是恐惧到晕厥,才会被人救出去。
水性也是那时识得的。
落水的动静很大。
寒潭的水凉得彻骨,墨惊堂掉下去时好像忘了挣扎,也没浮上来。
沈砚枝在他掉下去的瞬间便睁开双目,翻身上岸。
头发还在滴水,他立在水潭边,慢条斯理穿好了衣物,只有腰上的玉白腰带不知所踪。
沈砚枝蹲坐下去,盯着那逐渐恢复平静的幽深寒潭,眸光平静,指尖拨了拨水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沈砚枝眉头微皱,开始在心底计算,解开一条缠在脚踝的玉白腰带究竟需要多少时间。
他足足在水边等了一刻钟。
墨惊堂依然没有动静。
潭水一片死寂,沈砚枝重新直起身,暗骂自己够蠢。
墨惊堂又不是傻的,既然已经知道了他在这岸边守着,又怎么可能再往这儿撞。
抓人落了个空,沈砚枝冷笑一声,起身欲往地玄宗去。
他能忍墨惊堂在他跟前演一次戏,不代表还能忍受第二次。
这师徒情深的戏码,沈砚枝看不懂墨惊堂打算演到什么时候。
他转身欲走,眼角虚晃了一下,似乎瞥见什么东西。
沈砚枝退回潭边,看见了那条玉白腰带。
那腰带竟是此刻才浮出水面,沈砚枝觉得略有蹊跷,他倾下身,把它捞了起来。
借着初升的月光,他的视线凝固在腰带中间,那里泛着浅浅的粉色,像是未被涮洗干净的血迹。
但沈砚枝很确定,他用来绑墨惊堂时,这腰带一尘不染。
仿佛猜想得到证实,某个不可能的念头清晰起来,沈砚枝觉得荒诞,他重新注视那毫无动静的一潭死水,难以想象墨惊堂还在下面。
已经过去一刻钟。
既然解开了玉带,为什么那人没上来?也没离开?
脑海中无故浮现墨惊堂面无血色的脸。
“扑通”一声,沈砚枝纵身跳了进去。
水底已经一片昏黑,他在跳进来的一瞬便尝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味道随着他的逐渐下沉越发浓重,沈砚枝在水底,看见了面色青白的墨惊堂。
沈砚枝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一股窒息感突然迎面罩来。
墨惊堂身上的弟子服几乎被血湿透了,腹部一团黑红血污,血线缓缓向上延伸,沈砚枝俯身直下,用手捂住了他腰上的伤口。
即使知道没什么用,但沈砚枝现在不知道怎么才算有用。
他手心下没有半点起伏,墨惊堂躺在潭底,没有睁眼的迹象。
而他的左手还呈现着一个抓握的姿势,只是五指已经随着身体的脱力松开,于是那条腰带浮出了水面。
沈砚枝搂住了他,在水下含住了墨惊堂凉薄的唇,给他渡气,带他浮出了水面。
没有动静,没有呼吸。
墨惊堂身体已经发僵,眉宇间呈现一种不祥。
像是被最信赖的人困住,他便接受,没有反抗地接受。
沈砚枝趴在他身上,自己都没察觉已然泄露出一丝慌乱,他去压墨惊堂的胸口,不停地给他渡气,去探他已经丧失生命体征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