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83
墨惊堂竭力控制的冷静烟消云散,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沈砚枝,浑身颤抖得不成样子。
师尊……是什么意思?
小心伸出的手碰到了沈砚枝微凉的指尖,沈砚枝没有后退,更没有推开他,而是任由他碰触,墨惊堂似乎从那双眸子里看见了心疼,更看见了那个纵容他入骨的师尊。
希冀攀至巅峰,他得寸进尺,死死抓住沈砚枝的手指,手背,将那人的手整个圈进手心,滚烫得浑身都在冒汗,呼吸粗重。
刹那间,时间几乎要在那一刻成为永恒,沈砚枝回握住了他。
墨惊堂僵住,血液滞流,所有伪装在师尊面前溃不成军,就连身上的痛楚都在复苏。
他想,师尊即使忘记了他,潜意识里对他的爱依然没有消磨。
心疼他,见不得他受一丁点委屈。
墨惊堂咬着唇,眼泪破闸而出,仿佛找到了依靠,所有委屈和思念如同泄洪,全部化成泪水,砸在了沈砚枝手背上。
他胸口堵塞,就在他即将所有心意吐露,祈求师尊原谅时,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
“咔”地一声,墨惊堂的眼泪穿过空气,落在了自己的手心上。
那只瘦骨嶙峋的,扭曲左手。
沈砚枝动作行云流水,折断了他的左手,探囊取物一般,在墨惊堂身上,摸走了那白玉令牌。
这一系列动作沈砚枝做得不紧不慢,墨惊堂仿佛彻底呆傻在了原地,脑筋生锈似的,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是最脆弱的地方被最锋利的武器刺穿,墨惊堂无知无觉地坐在那儿,唇间溢出了一抹猩红。
那猩红覆盖取代了他的眼泪,在玄黑的衣袍上晕出一片深色。
而沈砚枝拿到那块令牌后便没再看他,将白玉令揣到身上,道:“你既然一直唤我师尊,那我今日便教你点什么,这就是骗人和偷窃的教训。记住了吗?”
墨惊堂的那只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怀里的木牌也被他带到了地上,他弯腰去捡,被沈砚枝抢先一步。
“假木牌”碎裂,“墨惊堂”三个字从中间裂开,沈砚枝的脚步滞了滞,似乎是没料到。
他其实没用什么力。
沈砚枝眸色微暗,但转念一想,裂便裂了。
沈砚枝看着手心的残缺令牌,干脆当着墨惊堂的面,把它握成了齑粉。
转过身离去,没再看墨惊堂一眼。
直到沈砚枝走远,怜青都还没缓过来,他看了看那木牌的残骸,又看了看墨惊堂,竟然感到些许手足无措。
那木牌碎成了粉末,没有任何挽回之地。
要是放在以前,清玄都不在意,怜青定然也不会在意,他应该去赶墨惊堂走。
但此时此刻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不知怎的,他觉得,即使他不开口,面前这人也要不行了。
“喂。”
怜青稍微靠近一步,推了推他。
触感一片冷硬,墨惊堂仿佛冻僵在了那儿,不说话,也不抬头,甚至没有呼吸。
怜青还想再推,那近乎朽烂的人却受不住似的深深弯下了腰,地面猛地被一片鲜红覆盖。
伴随一声痛到极致的低吟,他体内那本就不多的血不受控制地朝外涌,怜青从没在墨惊堂身上见过这么大的出血量,他袖中的针本来是拿来杀墨惊堂的,现在却突然成了救命的东西。
怜青很快封住了墨惊堂的穴道,但吐血的迹象并没有任何消减,甚至越发严重,那撕心裂肺的程度,几乎要把这具身体掏空才会罢休。
一直缩在远处的李甲和杨万见状,默默地朝这边靠近了些许:“原来刚才没死啊。”
怜青没搭理这状态外的两人,掐住墨惊堂的下巴,想给他灌药,这一次,墨惊堂没有配合。
他的眼神已经开始迷离,但在怜青塞药进去时,却十分清醒地吐了出来。
那药混着血,怜青气甚,直接命令杨万和李甲:“来个人,过来掰开他的嘴。”
杨万不愿上前,却被李甲推了过来,他看着墨惊堂被鲜血染红的半张脸,又被对方凉得心惊的眼神吓住,不敢上手。
怜青喝道:“快点,不然等会就真成你害死的了。”
杨万一哆嗦,想通了,飞快伸手去掰墨惊堂的嘴,但他动作不算敏捷,被墨惊堂咬住了虎口。
“啊!!!”杨万顿时哀嚎起来,一时分不清那些滚烫的东西究竟是他的血还是墨惊堂的血,他最怕疼,被墨惊堂这么一咬,眼眶通红,哭得稀里哗啦,一边哭还一边喊娘。
“呜呜呜呜呜呜娘,阿娘,阿爹呜呜呜……”
他哭得荡气回肠,怜青趁着这个机会给墨惊堂灌下了药,趁着墨惊堂脱力,把杨万的小胖手拖了出来。
同时自己捂住了墨惊堂的嘴,逼他把药吞了下去。
杨万抱着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墨惊堂下半张脸被怜青遮住,双眼露在外面,略有迷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杨万躲到一边不敢看他,他总觉得墨惊堂的眼神能把自己吃了,那种眼神,是他从没在任何人眼里看见过的。
又凶狠,又可怜。
怜青给墨惊堂用的药见效奇快,但他平时基本不给人用。他的手依然盖在墨惊堂脸上,难得提醒道:“有点疼,你做好准备。”
怜青的行医准则,向来是——疼一下又要不了命,苦一点效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