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但奥斯丁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团软绵黏腻的鼻涕,还带着一股难闻的酒臭味儿。
“嗨,奥斯丁。”他伸手拨乱了潭水,破破烂烂的银色铠甲里掖着被汗渍透的丝织衫,他又高又胖,像一座敦实的铁塔,洛顺势搭上公爵的肩膀,嘟囔道:“你来取圣水吗?承惠一枚银币。”
神庙常年无人,只有隶属神庙的骑士会偶尔巡视,奥斯丁没想到会看到洛。
骑士的状况令人稍显吃惊,不过奥斯丁没有揭穿他拙劣的骗术,如愿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银币。
他忍不住讥讽道:“银白骑士,银币骑士。”
洛把银币弹飞,又攥到手掌,手指像蝴蝶一样灵活:“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呵。”
奥斯丁从腰间取下水壶,在泉水里灌满:“那你应该回到伊撒做你的储君。”
“我的其他兄弟可不这么想。”洛绕着公爵转了一圈,胖胖的手指搭在剑柄上:“说起来你可是给皇帝陛下惹了不少麻烦,‘国王可以制造贵族,但无法制造高贵者’‘类人会玷污血统’这些话都是你说的吗?”
他兴致勃勃,颠三倒四,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促狭的光:“陛下千辛万苦和类人缔结了友谊,不惜得罪了神庙,他可不会让你破坏这一切。”他说:“奥斯丁,在新纪元,你的观念未免太过于古老,而且你才十七岁,这个年纪不是应该倒在姑娘的怀里饮酒作乐么。”
新纪元。
这是时下流行的说法,从十多年前,第一位厄尔摩多人鱼从商人手里取得了织鲛纱应付的金币,越来越多隐藏在暗中的种族踏进了人类世界。
人类从疯狂杀戮到开始习惯,默许,承认他们的国家,可以和某一种族兵戈相见。
譬如人马。
奥斯丁触碰了潭水,难以理解银白骑士滔滔不绝的谈论,他以为对方从进入神庙开始,就已经与伊撒划清了界限,不再是储君,王子,任何身份。
他扣上银水壶,发出嘎哒的轻响:“很有趣吗?”他看向银白骑士那张笑意盎然的脸:“身为储君,却无法面对内心的阴影选择依附神庙。”
洛愉快的表情因此消失,公爵说:“你可以用任何身份与我交谈,但银白骑士先生,身为一名清心寡欲的卫道者,你的全部身心都属于神庙的神灵,凡尘俗物都不应该经由你口,玷污尊神的耳朵。”
他从小就知道奥斯丁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没想到长大了愈加刻薄。
“唔,我以为我还是个王子。”
洛含含糊糊的口吻让奥斯丁感到好笑,他掸去银水壶上的水,绿色的眼珠像一颗发光的猫眼石,闪烁着冰冷无情的讥笑。
“或许吧,如果你所谓的王子是你现在这幅样子,那你的确是。”
洛哼了一声,拔出了剑:“如果贵族都是你这幅样子,那我倒宁愿做一个银币骑士,我不杀人,也不用和我尖牙利齿的蠢蛋兄弟打交道,同时我也不喜欢别人对我卑躬屈膝,满口老爷大人,你瞧瞧,在神庙也没什么不好,否则在你开口前我大可以让你滚出去。”
银白的剑刃扫过奥斯丁,掀起的风吹开了海藻般卷曲的长发,露出了疤痕可怖的脖颈,丑陋嶙峋,鱼鳞一样的紧凑,从丝织衬衫的领口里延伸出来,骇得人头皮发麻。
奥斯丁公爵目光一冷,下意识的用手掩住。
洛吃了一惊,他收回剑,表情有些尴尬:“抱歉,你总是这么刻薄,我都快忘了这回事。”
他收回剑,但这并没有让公爵的脸色好上多少,洛挠挠头说道:“奥斯丁,不管你相不相信,当年德维特的事我可没有插手,我同情你的遭遇,也请你复仇时看好了对象,我不介意少一个弟弟,留一个继承王位就好。”
公爵的目光已经没有丝毫温度,洛最后嘟囔了几句,勒紧铠甲走回了神庙的阴影里。
奥斯丁收好小银壶,一步步离开了女神庙。
他想,或许神像前日夜的祈祷并非没有作用,至少洛和神台上的泥塑一样,没有了脾气。
奥斯丁冷冷的想。
海利普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国王,他的儿子们也和自己的父亲一样自私愚蠢,却丝毫没有海利普的狡猾。
在奥斯丁看来,国王的儿子们都是一群吱吱乱叫的老鼠,除了交·媾,撕咬同类,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就只会躺在米缸里发梦,愚蠢恶毒的无可救药。
当中有一只稍微聪明一点,不那么一无是处,却在神庙里虚度光阴,宁愿出来招摇撞骗,也不愿意戴上王冠捍卫自己的责任。
奥斯丁登上马车,独处时,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伤疤,立刻像被烫到一样收回手,眼底涌起痛苦的神色,只是那脆弱的神情太过短暂,微不可计。
他依然阴沉着脸,优雅的挑起手绢,擦了擦手指。
洛不明白,不为棋手,就只能做任人摆布的棋子,陷入更加悲惨无稽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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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快出场了。
日更的第二天
最后,我好像画风越来越偏了,越来越像大作文,em(′___)
第二十五章
公爵离开神庙,他的马车驶过伊撒的街道,为了避让行人,与一辆朴素的小马车并行。
夏日的燥热并没有随着入秋凉爽一些,公爵烦闷不已,打开了窗户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