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48
“先生怎么哭了。”娃娃岁长看见先生眼眶变红了。先生却说:“是你娘亲烧火烟熏的。”
“不是娘亲烧火,肯定又是哥哥,哥哥烧火就是这样,烟大……”岁长扭扭身子让亲王把自己放到地上,嘀咕着钻进暖帘。
亲王随其后进门,看见岁长直接去烧火的灶台前找哥哥隋让,乔秉居在大案板前擀面饼。彼时乔秉居闻声转头看过来,先瞧见岁长像个小团子一样从她眼皮子底下倒腾着碎步跑过去,又见亲王随后进来,她微笑说:“这样快回来了。”
“嗯,”亲王在门后洗了手走过来,说:“擀的啥饼?”
“中午发了些面,擀几张葱花烙馍,”乔秉居说:“叫隋让给你挑出来一张吃点尝尝——让儿?”
“不着急,待会儿烙完一起吃。”亲王在门后用凉水洗了手,边答着乔秉居边走向灶台,朝隋让手里的翻馍铲伸手说:“让儿你和弟弟烧火,先生来烙怎么样?”
隋让有些犹豫,岁长圪蹴在灶旁边往灶膛里丢碎木屑,说:“哥哥你烧的火烟好大。”
隋让把翻馍铲给亲王,也圪蹴下来和弟弟辩论:“你胡说,这里的灶台和咱们以前用的不一样,这种灶台的柴火烟是直接顺着那暗道拔出去,屋里根本没烟。”
岁长两只小手努力抱着膝盖好让自己圪蹴稳,把那双被火暖化去寒气而愈发水汪汪的眼睛眨巴得单纯且无辜:“是这样吗?我不懂欸,哥哥什么是暗道啊,它长在灶台哪里,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吗?所以叫暗道?你画出来给我看看嘛……”
岁长和隋让你一言我一语滴里哒啦说话,亲王站在灶台前烙馍,乔秉居放慢了擀馍的速度,她想开个话头和亲王闲聊两句,可她想了一圈,发现此时和亲王之间并没有什么话题。
就连晚饭也是隋让岁长兄弟俩的话语主场,乔秉居也只是偶尔提醒小兄弟俩正意些吃饭,亲王更是从头到尾几乎无言,乔秉居觉得亲王回来后心事有些重。
难道亲王妃不好奇下午亲王见的女子和亲王之间到底有什么丝缕么?那怎么会不好奇呢。
乔秉居听说过那位姑娘的名号,德朝时期养在宫里的舞阳县主,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亲王的青梅竹马,乔秉居笔下也曾出现过舞阳县主的名号,只是在先帝朝最后一年时,先帝为亲王行冠礼前夕,县主举家离开了京城。
舞阳县主是至今唯一一位给亲王带去过风月话题的人物,虽然只有捕风捉影的只言片语,乔秉居又怎会不起好奇心。
直到入睡时候,乔秉居终于忍不住,在亲王刚躺下后开了口,说:“我今日去庞家楼,是带孩子去吃他们家的芋泥香酥鸭,冯筑之前给岁长提过。”
“嗯,”亲王说:“他家也送索唤,天冷若不想跑远,可着人点了送来。”
乔秉居再一次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绕话绕不过亲王的事实,放弃挣扎而坦白说:“其实我是想问问你和县主的事,我只是哈,只是有些好奇,要是你觉着为难,不说也行,就当我只是随口问问。”
亲王依旧是挨着床边仰面而躺,闭着眼睛说:“我和池瑶,只是自小认识的朋友。”
感觉这话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反正乔秉居仍旧盯着自己,默了默,亲王又说:“最多就是先帝曾无意间把我和她放在一起提过,大嫂会错意,闹过误会。”
亲王大嫂,先帝朝的皇后,如今的太后,乔秉居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元太后,她老人家曾满心热情地给亲王和县主拉过红绳,结果自然是没结果,不然此刻躺这里和亲王说话的就不是乔秉居了。
反正话都聊到这里了,乔秉居壮着胆子问:“那这些年过来,就没什么人装在你心里?”
她曾暗中观察好久,始终觉得亲王心中是有人的,至于此人是谁,她却是看不出丝毫端倪,亲王藏的太深。
乔秉居猜亲王的心上人极大可能已经是别人的枕边人了,不然亲王又怎会独身一人熬到二十三的年纪,还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娶她这个带着俩儿子的二婚妇?那肯定是因为太过深情而又伤心透了啊。
亲王是个温柔且深情的人呐,亲王性格温柔,乔秉居的日子因亲王性格沉静温柔而过得比以前的烂包光景好很多,只是亲王的深情与她无关,她偶尔忍不住会羡慕那位被亲王放在心里的人,羡慕那位可以拥有亲王的深情。
亲王却沉默了,没有接话。乔秉居发现亲王就是这样,遇到不想说的事时宁可沉默不语也不会说些委婉的亦或骗人的话。
“好吧,”乔秉居挪动身子寻找舒适的睡姿,说:“其实我相信你说的话。”
“为何信我?”亲王闭着眼,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感知变得灵敏起来,身边人任何细小的动作似乎都会被放大好多倍传给亲王知,情绪亦然。
亲王明显感觉到乔秉居的情绪有些纠结矛盾。乔秉居想了想,说:“因为我看见了县主看你的眼神。”
亲王说:“什么。”
乔秉居说:“爱而不得呀。”
亲王睁开眼睛,亲王扭头看过来,借窗外不知何处照来的斑驳光线试图看见枕边人半藏在锦被后的脸庞,但是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