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9
“里面不能进。”林鹤梦轻声说。
颜籁着急道:“你们可能不清楚金身像的特性,我可以从旁协助。”
微胖的法医也拦道:“我们鉴定的是尸体,不会破坏金像,放心吧,啊。”
口头保证没有任何约束力,老张头给她下了军令状,但凡金身像再出点什么差错,都得唯她是问,颜籁只能坚持立场:“你们只要尸体,我只关注金像,体谅体谅。”
“你有协查函吗?”胖法医问。
“没有。”
“没有就不能进。”胖法医赶紧道。
见颜籁吃瘪,林鹤梦出声说:“先把尸体放下,协查函的事再说。”
颜籁撒开了手。林鹤梦见她站着门边不往里闯了,这才和曹忌奇一块将裹尸袋搬进鉴定科。
铝合金的大门一开,冰冷的空调风扑面而来,随着大门合上,过道内的燥热又一点点袭了上来。
从早上进办公室后颜籁就没沾过一滴水,不是这头跑就是那头跑,已经口干舌燥。她咽了咽口水润润嗓子,又继续给老张头打了电话过去要协查函。
老张头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文章,大着嗓门道:“你去找解剖室的负责人,叫刘越的那个老头,让他接电话!”
颜籁又沿着过道一间一间办公室找起来,在一间写着痕迹检测的科室里,终于看到了人。
她敲敲门,探头问:“你好,请问你知道刘越在哪吗?”
戴着蓝色防护帽的老头抬起头:“我就是。”
瞎猫终于撞上回死耗子,颜籁躬了躬身,先介绍来意道:“我是文物局的派来的,有一桩案件涉及重点文物,物证已经到了鉴定室,为了避免文物二次损坏,我想请求加入本次鉴定,这是我们主任电话,他让您接听一下。”
老头接过电话,没一会儿,脸上带上了笑:“老张啊,行行行,我知道了,嗯,放心吧,这小事,好好好,那周末约,周末约,嗯,我这忙着呢,先挂了,好,一定一定。”
挂了电话,老头放下手上的活,慢吞吞地洗了洗手,和颜籁道:“走吧,一块过去。”
往鉴定室的路上,老头问她:“你是老张头的新徒弟?”
“对。”
“我怎么记得他只带学生?”
“我是南大毕业的,张老师以前教过我文物鉴定。”
“哦,那就还是嫡系,你现在进单位了吧?”
“对,今年进的。”
“嗯,单位还是有年轻人好,像我们这种一把年纪,跑外勤是跑不动了。”
颜籁奉承着:“您看着也年轻,也就四十出头。”
“呵呵,还四十出头呢?再过两年我就退了。哎,小……”不知道怎么称呼颜籁,他拉长了尾音。
“我姓颜,叫颜籁,颜色的颜,您叫我小颜就行。”
“小颜,你家是哪的呀?”
“老家金乌山的。”
“哎,你们那的杨梅很好吃。”
这句话让颜籁想起了漫山遍野杨梅的童年,她的笑带上了些诚心诚意,“是吧,不过我也很久没吃过了。”
在鉴定室外换了衣服,颜籁这回跟着刘越名正言顺地走进了鉴定室。
鉴定室门一开,伴随着冷气,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味扑鼻而来。
刘越先走进去,曹忌奇先喊“主任”,林鹤梦又接着喊了声“老师”。
颜籁脚步一顿,目光率先落在林鹤梦脸上。
他戴着口罩,遮了半张脸,但露出的那半张脸依然醒目而特征鲜明。头发长了,当初白色带金的头发竟被染成了褐色,随意零散地垂在额前,皮肤白到透红,连眼球都是带着一点点浅金色的。
看到颜籁还是进来了,林鹤梦目光落在她身上,喉结滚了滚,欲言又止。
“小曹,说一下情况。”刘越道。
曹忌奇马上将现场情况和尸体初步勘察情况讲给刘越听。
金身像已经摆放在鉴定台上了,脱落的金块聚集成一大捧放在一个金属铁盆里,焦黑蜡黄的尸体与明黄的金漆形成强烈对比。
颜籁在一侧旁观,一呼吸,一阵像在冷冻仓库里化冻后的腐烂肉制品臭味又循循钻进了她鼻尖。她忍住恶心,捏了捏口罩上沿。
除她以外,其他三个人好像都没有嗅觉似的。
刘越走近金身像,伸手摸了摸金像,又捏了捏焦黑的尸体,伸出手指头二者间隙上又钻了钻,是松的,尸体与金像并不紧密,足以说明这二者并不是一体的。
“里面的尸……”话说出口,刘越想起颜籁这个文物局的还在一边,用了个委婉的措辞道,“里面原来的文物呢?”
“警方在调查,没有在现场附近看见别的尸身。”
“肉身菩萨也敢动,真是造孽。”刘越摸着金身像,又冲林鹤梦招招手,说,“鹤梦,去拿块布来。”
林鹤梦走出解剖室,去材料室取东西。
在他走了后,颜籁挪了挪,挪到曹忌奇旁边,状若随意地问:“刚才那个帅哥,什么时候进单位的啊?”
曹忌奇侧了下头,费解道:“你们不是熟人吗?”
“啊?呵呵……”颜籁尴尬得差点没打个洞钻里去。
也不知道林鹤梦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到时候尴尬得更上一层楼,颜籁牢牢地闭上了嘴。
白布很快拿来了。刘越把布平铺在鉴定床上,又将金像正面朝下放倒,从已经脱壳的背面开始入手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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