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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满地回头瞥了一眼,见到身后人面容,立刻转怒为喜道:“怎么,看书睡得不香么?”
花无缺手中折扇摇动,正是刚才用来敲小鱼儿肩膀的。他微笑道:“我只是小憩一时罢了。若是白天睡得太多,夜里睡不着。规律一乱,就很难恢复。”
小鱼儿道:“你讲究倒多。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花无缺道:“我也是出门透气,看这边人多,就过来凑个热闹罢了,不想能看到你。”
小鱼儿便指着那卖“水上浮”的小贩,道:“我们也买两个放,如何?”
花无缺蹙眉道:“那是什么?”
小鱼儿虽然也是不久前才从他人口中得知,但此时却装起了高深,道:“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出乎他意料,花无缺想也不想,答道:“七月初七,乞巧节。出谷以来,我也在宜昌周边见过不同的乞巧风俗,只不过没见过这个。”
小鱼儿自知他比不过花无缺了,便把“水上浮”的来历老实相告。花无缺眸子一亮,竟露出几分孩童般天真的新奇,道:“好啊。我看那位姊姊刚雕出一对鸳鸯,就买那个吧。”
他们挤过去,一人捧一只蜡鸳鸯,给那阿姐放下远超其价钱的二十文铜钱,便在阿姐出声阻拦前笑着逃到了长江边。
花无缺蹲下身子,伸手把手中的鸳鸟放在水里,轻声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小鱼儿也把他的鸯鸟放在水面上。提起手时,它竟然好像怕那鸳鸟抛下它先去,急急地便顺着水流走了。
小鱼儿轻笑一声,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他们对视一眼,眼中柔情似水。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44 ☪ 情浓似酒
◎我已经醉了,所以不必喝那么多。◎
七夕的喧闹一直持续到了子时将尽,才慢慢安静下去。
小鱼儿和花无缺沿长江江岸漫步,携手并肩,自是耳鬓厮磨,卿卿我我,如胶似漆,亲密无间。花无缺本就温柔亲切,此时遇到情投意合之人,更是如沐春风,听着小鱼儿谈天说地,自己也偶尔插嘴。小鱼儿一直兴致勃勃,看着花无缺不住地笑。他二人如此,却不知羡煞路边多少少女。
两人聊到尽兴,便寻了一家酒铺,打算称二斤小酒回去喝。那看铺子的年轻老板已经昏昏欲睡,可是看两个公子哥走来,上门的买卖有谁不愿做?他便强打起精神,赔笑道:“二位爷,小店要打烊了,剩的酒不多。若是没有称心的,不妨明天再来。”
小鱼儿挥手,爽朗地笑道:“无妨,我问问,你这里有什么好酒么?好酒不在多,我们只要一两斤。”
仿佛是为了佐证掌柜的猜测,他伸手从花无缺的钱袋里摸出一个黄澄澄的金锭,掷在桌上。花无缺已经习以为常,只装作没看见。
老板一看金子,眼睛都直了,连忙站起来,点头哈腰道:“小人这儿呢,湖广的特产酒都有,都有。您是想要汉汾?白糁?就连‘满殿香’也是……有的,小人家藏一坛,公子若是想要……也可以买。”
花无缺蹙眉轻道:“老板,不是在下有眼无珠,只是夜深,不太想喝白酒。你这里可有爽口些的花果酿之类?”
老板连连点头道:“公子说得是啊,说得是。鲜花酿……小人这也是有,有的……”越说却声音越小。
小鱼儿微微抬眸,狐疑地注视着他。那老板被他看得心虚,立刻弯下腰去,在柜台里上下翻找、翻了半天,他捧出来一个冰裂纹白瓷坛,用袖子珍惜地擦擦口子,摆在柜台上,道:“这是小人贱内祖传的秘方……贱内是从云南府远嫁而来,家中有花园百亩,四季如春,百花齐放,便自小学着以鲜花酿酒。只是自到了这儿……就再没机会了。这一坛……便是她的嫁妆……”
花无缺连忙推脱道:“这在下可买不得。既然是令正的嫁妆,那还是留着给老板家里喝吧。”
老板挠挠头,憨厚地笑道:“两位公子要是想尝尝,就买去吧。我们放着也舍不得喝,又碰不到识货的……”
窗外人影晃动,听得一个女人声音道:“小杜,这么晚了还在张罗生意啊?”
小杜老板忙道:“那……那就是贱内。”
平常生意人家礼数不多,女人家也自然能登堂入室,还能帮忙操持生意。那青衫女子撩开门帘,本是满眼怜惜地望向她丈夫,看到花无缺,却愣在原地。花无缺看她面庞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还是小鱼儿反应快,讶异道:“铁……铁萍姑?”
铁萍姑也是一样惊讶,道:“小鱼儿?花公子?”
小杜一头雾水,道:“你们认识?萍姑,你娘家不是姓李吗?”
小鱼儿脑子一转,便知其中内情,帮着打圆场道:“啊,我哥哥与萍姑自幼相识。萍姑之前是跟着娘生活,随娘姓。后来她认祖归宗,可能就改姓李了,只不过我们一时改不过来,还这么称呼。”
花无缺也帮腔道:“是。萍姑之父一年前去世,就葬在这附近,我们碰巧知悉。想必萍姑是在守孝时和老板相识的吧。”
小杜嘿嘿笑道:“正是,正是。”
小鱼儿拉过花无缺,悄声道:“她不是和胡药师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