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5
“有话好好说,我,我呼吸有点困难。”我艰难地挤出微笑,试图讨好他。
“你是谁?”他俯下身,上身逐渐与我贴紧。
见鬼,他分明知道我是谁,各种情绪的折磨下我快吐了,认和不认似乎都没好果子吃。
“阿尔萨斯·诺伊。”我喘着粗气,回答他的问题,然而不再挣扎的两只手已经找到了新的目标,毕竟我也得确认他现在的身份。
“哦?阿尔萨斯?”他狐疑而嘲讽地眯起眼睛,“美国人?”
我正想着怎么迂回,或者编个入籍德国的理由,探入他大衣内左手却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那腰间枪套的质感和其上的花纹我不用看就知道,哈哈!我真的想笑,他是军方的人!他竟还是一名军人!而从他制服我的格斗术来看,站立式擒拿,大开大合一招制敌的哥萨克风格——西斯特玛——
他居然是一名格鲁乌!
上帝!他竟和我是一路人!
见我表情风云变幻,最终落在一道似是而非的绝望中,他突然笑了,似乎已经知道我意识到了他的身份,这就说明,他是容许我去探明他的身份的,他也根本不隐藏,因为他猜出了我——不,他已经通过我存在于此地得到了自己的结论。
没错,我是中情局的人,而他是苏联军方情报参谋部的人。此时是我们对垒的舞台。
见我不回答,萨连科摁住我的手也松了松,我反应过来推开了他,大口喘起气来。他见我挣脱,反手就想再给我一下,这回我有准备,一个回身堪堪从他手里逃脱,却一不小心撞在桌角,腹部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痛。
萨连科见状朝我伸手,我捂住肚子躲开了他。
“你想怎样?你还想打我吗?你把我抓走好了!”我破罐子破摔地说,甚至表现出不耐烦,就好像多年前他拿着艾文的扣子来找我时的那样,我默认他还是爱我的,还是纵容我的。多么可笑,这大概源自于直觉,毕竟九年能改变的有太多,谁知道这个人是否已经成家,有了自己的妻儿?而我,竟这么理所应当地索取,甚至忘记了表露自己——分明我也是,我也是......
出乎意料的,他愣住了,在我想当然地滥用他的“爱”当中,他的爱似乎一股脑儿地回来了。或许,这爱本身就从未离去,他只是惊讶于这么多年原来我们彼此什么都没变,而有些东西却面目全非了。
在我的逃跑和拒绝中,萨连科的眼睛里流出大片受伤的色彩,所有的冰冷倏忽褪去,他难过地、不知所措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不想打你,也不是来抓你的。”他突然哽咽,转过身背对我,好似怕我看见他动容的模样,“这对我来说不公平......阿尔。”
他艰难地叫出我的名字,仿佛在战胜什么似的,垂下头颅,如受伤的白鹤,“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成为了一名间谍?为什么来到德累斯顿,为什么开了家叫‘琴声’的餐厅?”我气冲冲地道,说不清楚是在对谁生气,但我觉得更多的是在对自己生气。
“不——”
他转身,坚决地否认。发红的双眼泪光闪闪,将我深深印刻在内,萨连科——我的罗曼,我一生的挚爱,用他颤抖的嘴唇,用他的眼泪,向我发出毫无谴责、只有委屈的质问:“为什么不给我写信?我,整整九年,一直在等待你的信。”
怒火瞬间消散,我彻底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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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格鲁乌(Главное Разведывательное Управление,意为情报总局)总部设在莫斯科市阿尔巴特街的苏(俄)军总参谋部内,代号是44388军事部。可以理解为,是为军方服务的情报部门,但也要受克格勃监督(克格勃属于中央,几乎监督一切)。
直属第一处,负责莫斯科地区的间谍情报活动;直属第二处,负责在柏林地区的谍报活动;直属第三处,负责在第三世界和恐怖组织中进行谍报活动;直属第四处,负责在古巴对美国进行谍报活动;直属第五处为政治处,直属第六处为财务处;直属第七处为护照处,负责研究、伪造各国护照相各种票证;直属第八处,负责文件的加密和解密;直属第九处为档案处。
第16章 Chapter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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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什么信?
是我在那分开的头几年还会间歇性地用那种发狂而又绝望的思念写下来的信么?
是我对他的唯一一次地在断桥上拉着他的手、沉默地在那曲“小路”里应允下的承诺?
不,萨连科,你看错我了,你看错了,这里不是阿尔弗雷德,是阿尔萨斯。他不再是九年前的那个凭借在战争中残留下来的一丝人味儿和你谈起恋爱的年轻美国大兵,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常年潜伏在德国地区的美国中情局,一名渗透的间谍,你注定的敌人。
而现在,你要从敌人这里得到答案么?
可他面色通红,目光灼灼,显示出毫无改变的心意,我就像被掐紧了喉咙,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
“为什么?”他朝前走进一步。
“看,看不出来么?我们现在是什么身份?我回到美国就开始做这个了……我没有,我没有心思写什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