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朝议(3)
“皇上,您可不能不辨忠奸,被这些心思浅薄的小人蒙蔽!”封离把人说哑巴了还不算,还要继续补刀,“更何况,愚兄是真的愚,竟被一个宫女骗得离开梅园,这才着了贼人的道。陛下可知,那贼人是何来处?”
所有人都知道,那骗走封离然后被杀的宫女来自太后的慈仁宫,封离根本不需要人回答,他一个人就能唱起这台戏:“是太后宫中的宫女!贼人胆大包天,不仅要害我们兄弟,还要栽赃太后娘娘,这是要颠覆我们封氏江山!”
“如此暴徒,如此恶行,岑统领不事急从权,怎能控制事态?要不是宫门关的快,被掳走的说不定不止我一个。”
赫连重锦睁眼说瞎话在前,封离也是受了启发,既然无法攀扯到北梁使团身上了,那就如周昭宁所谋,彻底搅浑这潭水。把这封氏子孙和太后都拖下水,阵仗来大点更好借题发挥。
他算盘打得精,信国公等人却根本还没看清他和周昭宁的用意,目光还锁在一个岑荣身上,只想着今天就要先把岑荣拉下禁卫军统领的位置,断周昭宁一臂。
信国公:“事急从权?听从摄政王的命令?岑荣今天可以听摄政王的命令而关闭宫门,明日就可以私心作祟自作主张封宫。这样的人,如何担得住禁卫军统领之职?必须治罪!”
“必须治罪!”
“务必严惩!”
信国公一派的官员纷纷声援。
信国公话音未落,一道声音从御座侧后方传来:“是谁要治岑荣的罪?”
那声音沉稳悦耳,不疾不徐,声音的主人从大殿侧门迈入,深红衮服、珠翠凤冠,雍容华贵,竟是一年多来幽居深宫不问世事的皇太后。
第63章 朝议(3)
太后乃是先帝元后, 执掌后宫二十余年,哪怕如今不问俗务,那也只是她主动隐退, 并非被迫选择。这样的太后,其威仪,远非一个捡漏皇位的皇帝可比,她的根基甚至不比周昭宁浅。
过去她不问, 那供着敬着便是,如今她问了,就连平日在朝上敢和周昭宁叫板的信国公, 一时也没敢应声。
可他不应声,太后却明显有备而来。她迈上御阶, 皇帝和摄政王起身恭迎, 群臣叩拜, 她不叫起,只问信国公:“冯范,是你说的?”
按辈分太后与国舅是同辈, 按尊卑是君臣之别,她直呼其名,半点不留情面。
说完, 不待信国公冯范应声, 她已看向跪在阶下的封离,道:“小七, 你先起来。”
“谢母后。”封离半点不带犹疑地爬了起来,谁乐意跪谁跪, 他跪得膝盖疼,早想起来了。
“你是个好孩子, 受苦了。自家人向着自家人,还是你考虑得实在,看得真切。这绑你的贼子所谋甚大,既要害你们兄弟,还要栽赃哀家,当诛灭九族!”太后说到最后时,余光瞥向站在一旁的皇帝,神色冷淡至极。
这一年多来,她固步自封,只是心灰意冷躲清静,却不是为了让人拿她作筏子,借她之名残害先帝皇子。她本已无所求,但清名绝不容人践踏,这太后的名头更不容人利用。竟然将手伸到她宫里,真当她这二十多年在宫中是靠慈悲无为屹立不倒?
“母后,哪有如此胆大的贼人,朕必定会调查清楚,怎能惊动您……”
“母后英明,小七深知母后拳拳爱护之心,绝不会纵容宫人行凶,就是担心世人误会。”
皇帝“劝慰”在先,封离“表忠”在后,听在太后耳中,亲疏高下立判。
能把手伸进她宫里的人不多,敢干的人就更少。之前她不是没有在心里给皇帝辩驳过,但是看他的态度,在她心里已是坐实了残害兄弟的罪名。
敢攀扯她入局,便要叫皇帝知道什么是攀扯她入局的代价。
“不错,此事必须得查,岑荣当机立断办得妥当,若说有过,也是功过相抵。你们这帮子只会刷嘴皮的,也要和岑荣比比忠心才是!”太后这话说来,着实有些罔顾礼法,但忠心本就忠的是皇族,皇太后说岑荣忠心,那便是忠心。
周昭宁拱手一礼:“娘娘您慈心,但岑荣他僭越,该罚还是得罚,否则群臣有样学样,朝纲何立?”
“噢?摄政王想怎么罚?”太后看向周昭宁,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语气缓和许多。
“禁卫军下辖典正司掌宫廷刑名诸事,但三日已过,岑荣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依臣所见,便罚他剥离典正司,令禁卫军不再管辖宫中刑狱,您看如何?”
周昭宁的声音不高,却在整个大殿之上回荡。将典正司剥离出禁卫军,不得不说,这惩罚有些分量,有那么一会,信国公一派简直怀疑自己弄错了,难不成岑荣真不是摄政王的人?
毕竟太后都无意处罚了,摄政王闹这一出,实在费解。
朝臣还在苦思不得其解,御阶之上,太后却在周昭宁胸有成竹的神色里灵光闪现,她想起了一件旧事。君臣隔着一两丈的距离对视,太后在周昭宁的眼里,看到的全是势在必得。
她低头轻笑,心想,平嘉和周显的儿子,当真了不得。
她已看透周昭宁的用意,皇帝却明显是个傻的,一听周昭宁这话,迫不及待便跳出来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