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朝议(2)123
皇帝正在气头上,一反常态,竟当面驳回:“御前失仪,他就该死!还包扎什么伤口?”
封离简直叹为观止,想当初那个暗杀他的皇帝,虽说过河拆桥,但朝政之事绝不会糊涂成这样。
周昭宁亦是蹙眉,他一扬袖,对薛宗光说:“来人,给薛大人上把椅子。”这话一出口,当真如霜如刃,像是给了皇帝面子,却又完全没给面子。
信国公立刻出面维护君威,被周昭宁一言驳回去:“就算臣子御前失仪,但要是被皇帝亲手砸破头,死在这金殿上……信国公你是要让皇上遗臭万年?”
信国公不敢接话了,周昭宁也不管皇帝表情有多愤怒或屈辱,他径直上前,站到了群臣首位。他只是往那一站,侧身面前群臣,便威仪赫赫。这乱糟糟的朝会,群臣便无声地恢复了各自站位,变得整齐了起来。
周昭宁扬声道:“今日朝会,听说吵的是要治岑荣的罪?皇上还未亲政,诸多政务不甚熟悉,诸位有何高见,与本王说说。”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御史出列:“岑荣在国宴当晚,未禀奏陛下便下令封宫,他眼里何曾有陛下?!”
“封宫?”不待周昭宁出言,刑部尚书解渊反问道,“方御史春秋笔法当真厉害。七殿下失踪,暂闭宫门查找,到了方御史嘴里,倒成了封宫?那你怎么不说方才你扔向李侍郎的靴子是一把尖刀?也对,听说你不爱洗脚,那靴子确实是件武器!”
方御史脸涨得通红,一边把自己那只没了靴子的脚往后缩,一边指着解渊说:“解尚书你,休得胡言!你这是污蔑,我几时不爱洗脚?”
“噗嗤。”封离带头,朝上顿时一片闷笑。
周昭宁瞥他一眼,半是鼓励半是责怪,封离反正只看一半,全当鼓励。
眼看他蠢蠢欲动还想过去看看那方御史脱了靴到底臭不臭,周昭宁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暂闭宫门是本王下令。”
方御史本没那么大胆,被解渊一激,脑袋发热便说:“这岂不是正说明,岑荣眼中只有摄政王,根本没有陛下?!”
这话一出,周昭宁眼里便多了丝玩味。朝会上敢将皇帝和他的立场摆到对立面来直说,不知该说他大胆,还是莽撞。
“陛下自小未修帝王课业,因此暂未亲政,摄政王承先帝遗命匡扶社稷代理朝政,事急从权天经地义。摄政王的政令如君令,你的意思是摄政王乃是结党营私、架空君权,故意与陛下对着干?”解渊每说一句便往前一步,直到指着方御史的鼻子喝问。
御座之上的皇帝,面色已是黑如锅底。
先帝在世时,除了一个为质的封离,上头的哥哥都比他优秀,再加上他的生母身份低微,他从未被当做储君培养,没有修过帝王课业。先帝甚至到了传位于他的时候,明明他已有十七岁,却还是封周昭宁为摄政王,不让他在弱冠之前亲政。
这件事,是他心底埋藏最深的耻辱,该是他的,凭什么不给他?凭什么他都当了皇帝,先帝都死了,还要压他一头?这就是在诏令朝野上下,斥责他的无能!
可是他才登上皇位,先帝就断定他无能了?凭什么?
愤怒到了极致,皇帝反而冷静下来,出言一反常态:“方爱卿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北梁使团在宫中,突然关闭宫门未免太不庄重,在邻国使节面前,有损我大禹威仪。”
“再加上……朕当时便说了,找皇兄要紧,朕自然不会不允,难道连前来向朕禀报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如今皇兄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看起来也没出什么事,怕不是觉得宫宴无聊,提前出宫游玩了?又或是喝醉了酒,醉倒在哪里了?何必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封离被点到前面,正和他的意。
“要是如此轻松,愚兄倒要感谢贼人手下留情。”说着,封离站到中间,露出了一双手腕,“这捆绑的瘀痕还未消,手心的伤口还未愈,被人从宫中绑走的情形,愚兄可不敢忘。”
说着,封离撩袍,直接朝着御座跪了下去,声声泣血:“父皇走后,只剩皇上与愚兄,还有小十二这三个亲兄弟。今天有人敢在宫中谋害我,这不要紧!但是我担心的是皇上和小十二啊!小十二年纪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皇上是九五之尊,关系江山社稷,更是不能出半点差错!”
封离说着,回头扫过信国公等人:“你们骂岑统领,只看到他未及时奏报,何曾看到他的忠君爱国之心?他担心的是区区先帝皇七子被绑吗?他担心的是这帮贼人知道我们兄弟三人相依为命、情深义重,要借机害皇上!所以他才急中生乱,事急从权,是不是啊岑统领?”
岑荣:“……”他只是单纯的摄政王党羽,听摄政王指令而已。
皇帝:“……”厚颜无耻!他还假哭,让朕如何反驳?!
朝臣:“……”七殿下的话,明明很没有道理,可面上又很有道理。谁敢明说皇帝不友爱兄弟,哪怕是他下旨把哥哥嫁给摄政王为男妻。
周昭宁掩唇低笑,这人扯大旗瞎胡说的样子,眼眸亮得让他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