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沈清梧在医院住了三天,第四天一早,他带着几个人与疤瘌龙坐在了一处茶馆。疤瘌龙不吃他这一套,凭他怎么说都咬定是武馆先挑的头,最后一怒之下,拍桌而起,将枪口对准了他。沈清梧镇定自若站起来,抬手将他的枪缓缓拨开,“话都没谈完,您怎么就急了?”天气寒冷,沈清梧穿得很厚,绒线背心外面,套着宽大的皮毛大氅,从厚实的衣裳里头探出一只惨白的手,看着就是没有温度的。疤瘌龙盯着那只手冷笑一声,“沈大爷,子弹不长眼,您就不怕我一不小心走了火?”沈清梧抿嘴轻笑,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小心翼翼递到疤瘌龙手里,“子弹不长眼,但也认得出黄金白银,吴教头是我的人,他冒犯了您,我替他向您赔个不是。”疤瘌龙只觉得手心一凉,仰头盯着开合的朱红薄唇,觉得这个沈大爷虚弱得十分漂亮,可惜不是个胆小怕事的,就无趣起来。他展开手心撇了一眼,这个价格买吴真那条命,划算。可惜他不能放人,谁让卢至桦那边给的更多呢!“咳,咳咳——”沈清梧病怏怏的,拿着手帕捂住嘴不住咳嗽,疤瘌龙看着,觉得他指定是有痨病,便不自觉离得远了些。就这么个半死不活的人,也不知卢至桦与他到底有什么仇,非要揪着他手下的人不放呢!疤瘌龙心安理得地将支票收进了兜里,也不敢靠的近了,遥遥告诉他,“这样说吧,吴真他们在卢老板的场子里闹事,不光是欺负到我的人头上,最主要的是,也吓走了卢老板的客,我要是放了他,卢老板还不得记恨我么!”“只要至桦答应,你就肯放人吗?”沈清梧浑身发冷,由内而外地瑟瑟发抖。疤瘌龙扯着嘴角模棱两可应道,“这不好说,他要是低三下四地来求我,我可以考虑一下。”他说完就走,背后黑压压一群恶徒跟着出去,沈清梧这才重新跌回椅子,重重叹了口气。卢至桦一直在气头上,这时候为了吴真的事情再去质问,定然适得其反,把他惹毛了,保不准人救不了,连尸身都寻不回来。卢至桦从来不是个好人,沈清梧知道,一直都很清楚。他这边还没想好怎么办,茶馆里进来了许多黑衣保镖,卢至桦从后面走进门,动作间明显有些着急。视线在茶馆里巡视一圈,他很快找到了沈清梧,却没见着疤瘌龙的影子。大少爷看着比之前瘦,连脸颊棱角都更明显,因此似乎更英气硬朗了些。好在眼神动作间没变,见到他之后不知是惊是喜,就这么突然站了起来。“至桦,你怎么来了?”几乎没有嫌隙的,他伸出手,很自然地作出了个邀请姿势。卢至桦想也没想,从裤兜掏出右手回握住的那一瞬,就将喉咙里的浑话全忘了。他捏了捏,感叹道,“太凉,你这爪子。”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开衣角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这时候所有人都搞不清楚二人的关系了,卢至桦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在见到大少爷之后,他的脾气莫名其妙烟消云散了。大少爷还是那么温和,连爪子都一如既往的凉。“天气热,我就暖和一点,天气冷,我就冷一些。”沈清梧毫不客气又探出另一只手,在他热气腾腾的皮肤上暖起手来,二人像是拥抱一般坐在了一块儿。卢至桦腾出手来,小心翼翼护住了他的后腰,“那什么,冷血动物?”沈清梧不以为然,“我的血是热的。”卢至桦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对,要说冷血,大少爷还不如他。疤瘌龙很危险,他没想到大少爷真的敢与他谈,听说二人在茶馆快打起来了,他连忙挑了几个人就匆匆赶了过来。“疤瘌龙呢?”沈清梧暖热了手,迎着卢至桦呼出的白色雾气,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走了。”“胆子不小,和他你也敢谈条件了?”卢至桦揽着腰,教训般轻掐了一把。沈清梧没躲,“你说的,让我找他。”“嗬!”卢至桦觉得他几乎有点赌气的意思,越发喜笑颜开,“这时候就听话了,怎么我说离姓刘的远一点,你却不听?”难得的和谐,沈清梧不想与他争辩,抽出一只手,拉扯着他搭在腰上的手掌往前触碰,卢至桦便感觉到了衣服下面隆起的地方。卢至桦眼睛明显亮了,二人对视一眼,他迫不及待要与大少爷和小尾巴亲近亲近,便抓着他站起身来,“外面冷,走,回去再慢慢与你算账。”
第62章
临近年关,沈家迎来一年一度的账目清算,账簿堆积成山,因为沈清梧吩咐下去,要将历年的旧账都搬来看看。卢至桦许久不来,在院子里正巧碰上绸缎庄的经理,他手里提着两个橡木箱子,见着沈清梧微微鞠了一躬,“大爷,这两年的账簿都给您送来了,一共十二册。”生意难做,绸缎庄业绩不佳,那经理是特意赶在主子不在的时候来的,想起来沈嗣文的严厉与不近人情,他心虚不已。“好。”卢至桦撑着把大黑伞,沈清梧与他倚在一起,高高大大并排站在漫天飞雪里,像两座山。他伸出手,拍了拍经理肩上的几粒白雪,微笑道,“辛苦了。” 那经理受宠若惊地抬起头,觉得今年的风雪好似不那么冷了。两个人已经走远进了屋,室内温暖舒适,卢至桦将伞递给三平,自己则拉着沈清梧往楼上去,“快过年了啊。”卢至桦忙忙碌碌过了一年,听到账簿的时候才想起来,已经腊月底了。沈清梧盯着他后脑勺整齐的短发,在其中发现了一根白的。“腊月二十五,还有五天,就过年了。”膝盖上的伤还没好,将将就就地结了些痂,走路的时候拉扯着隐隐作疼。还有一点他特别注意的——李德贵很委婉,嘱咐他千万谨慎,那意思是不到万不得已,连出门都可以省了。沈清梧后怕不已,沈家没落,他作为唯一的主子,年节时候是理所应当的操劳,虽然做不到躺在床上静养,但动作间更加注意一点,还是可以做到的。行动上表现出来就是更加迟缓,尤其上楼的时候,简直可以用蜗牛来形容。卢至桦正在想过年的事儿,去年他和大少爷还不算熟悉,凭着单身汉的身份,他硬是死皮赖脸地在沈宅逗留到初三,沈清梧那时候刚没了爹,整天病病歪歪唉声叹气,他尽心尽力伺候讨好着,单单只为了大少爷不经意的一个微笑而已。回想起来,几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沈宅的仆人们就乐得清闲了。回忆到这个地方就结束了,卢至桦停在楼梯口,下意识地就要将沈清梧抱上去,沈清梧后退一步,难为情地拒绝道,“我身子沉,你扶着我就好。”他脸皮薄,这么一句话,面色明显就泛红了,卢至桦藏在大衣里是一身上好的腱子肉,刚好又是个不听劝的,此刻就不管不顾地俯下身,轻轻松松将他的大少爷抱了起来。沈清梧不敢挣扎,只紧紧抓住了他的领口衣摆,卢至桦稳稳当当爬上楼,一鼓作气将沈清梧放到床上,他的额角已经析出薄薄一层汗了。不得不说,有小尾巴的大少爷是沉了些。二人离得很近,卢至桦被勒得喘气,笑嘻嘻地凑近大少爷,“这么舍不得我啊。”沈清梧盯着他愣了愣,随即松开了手,“舍不得。”卢至桦觉得他这个样子又乖巧又糊涂的,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熟悉的味道,想念,实在是太想念了。沈清梧因为这个吻也笑了,笑微微地盯着他,眼睛里闪闪发光,硬着脖子抬起头,蜻蜓点水地又与他碰了一下。大少爷很漂亮,仰面朝天地躺着,更漂亮,卢至桦被这个吻施了法,蠢蠢欲动地解起扣子。解了两颗,他的手附上去,缓缓移到心脏位置,“让我感受一下,你有多舍不得。”沈清梧按住他游走的手,目光游离,“至桦,我想你了。”他抓着那只手,慢慢移到肚子上,“小尾巴也想你,你一来,它就不闹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