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多秋在卢公馆住了一段日子,本想借此机会与卢至桦亲近,不料对方忙起来几乎见不到人影。卢公馆大小仆人虽都不难为人,但大都少言少语的,他也打听不到消息,只能每日花大把的时间守在窗口发呆。好不容易听见汽车的声音,他抬起头往窗外看了几眼,紧张地迈着小碎步出去迎,刚到门口,便恰好见到卢至桦从汽车后座伸出来的一只笔直长腿。“卢先生。”多秋上前两步,却又不好意思走的太近。卢至桦从车里探出头,面相是带着笑的,见到多秋他明显愣了一下,似乎已经忘记有这么个人,不过很快想起来,他朝多秋点点头,而后大踏步往里去了。卢至桦风风火火走在前面,打开红酒,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子。燥热了许久,他的舌尖刚碰到甜味,便没刹住车,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了。这外国酒就是这样,不像酒,像是糖水,在糖水中稍微渗着点酒味,尝起来只是甜。这么个滋味,倒和大少爷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如是想着,实则是幼年没有尝到这些新鲜玩意儿,成年后有了钱,倒也不太稀罕。多秋见此却惊呼一声,随即将杯子从他手里夺了下来,“哎呀,怎么喝的这样猛?当心吃醉了。”放下手中的七宝念珠,他捧着瓶身往杯中贴着底倒了一口,而后握在手心来回转悠,"您不要只贪了它的甜,这酒,后劲大着呢。”卢至桦掏出烟卷,看他手中摇晃的红色液体,饶有兴趣地嗤笑一声,“还得玩出个花样。”卢至桦是自带叛逆气质的,他的话只是让多秋觉得糙而不俗,便抿嘴笑,将杯子递到他的手边,“小口、您细品,这是摇散的。”卢至桦接过来,果真抿了一小口,许是因为第一口实在太多,这会子却没品出个所以然来。多秋大着胆子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了,双手撑起下巴,泛着双桃花眼盯着他,“怎么样?”卢至桦砸吧砸吧嘴,摇摇头,想要再来一口,被对秋拦下来,“可不许再贪杯了。”许是因为心情不错,卢至桦始终一副神游样子,也不生气,不喝就不喝吧,放下杯子直起身,自诩酒量不错的他冷不丁摇晃了一下。多秋见状连忙将他扶住,卢至桦轻轻推开他,一摇一晃往楼梯上走,走出几步,突然捏住了多秋迎上来的一只手。柔若无骨,一样的纤纤长长,同吃过苦的手掌区别极大。卢至桦是个宽肩长腿的大个子, 就把身边的人衬得十分弱小起来,两个人摇摇晃晃上了楼梯,他恍恍惚惚地仰面躺倒在床上,顺带一把将手里的人拽进到怀里,多秋面红耳赤地抬头看他,就见他面中唇色都因为酒的缘故带着一点红,是张极男人的俊脸。反正也是寄人篱下,他想着,豁出去了吧。卢至桦注意不到这些,他单手将怀里人的脑袋重新按下去,然后重新捆在自己手臂里,喃喃道,“真是个讨人喜欢的,你要是稍微丑一点,笨一点,脾气再这么差个一点…”多秋听得一怔,觉得他笑的有些邪恶,又有些不正常。卢至桦没理他,“你以为我不想见你吗?故意躲着你这么久,我心里可比你还难受...”多秋将头埋进他上下起伏的胸口,感动得一塌糊涂,“卢先生…”“叫我的名字,别叫什么先生,”卢至桦后劲上来了,时而觉得抱着大少爷,又时而觉得空荡荡的,手上加了力道,终于感觉到身上趴着个人,便低头蹭了蹭,随即张开嘴缓缓呼出一口气,近乎是挣扎着吐出几个字,“大少爷,我爱你。”他松开手,坦坦荡荡地合上了眼睛。
第22章
卢至桦舒坦地睡过去一个下午,傍晚时候他翻了个身,随即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发现天已经快黑了。呼出的热气还带着酒味,不过此时他头脑清醒,便去淋浴间捧起凉水洗了个脸,紧接着下了楼。楼梯口不远的地方放着几个沙发,卢至桦脑中盘算着事情,视线随意扫过去,发现沙发上坐着个人。他迷迷糊糊记得自己多喝了酒是被多秋搀着上的楼,故而毫不生疏地关切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吃了吗?”多秋摇摇头,卢至桦已经走到他跟前,俯身瞧了一眼,他疑惑道,“怎么…哭了?”他确定自己没有趁人之危,同时突发善心想要安抚一波,只是张了张嘴,没想出什么话来。他不说话,多秋却先坐不住了,再怎么说他一个万人捧着的角儿,也有些傲气的,好不容易看上个人,却被对方当成替身,实在让人难过。不敢问卢至桦口中念叨了数次的大少爷,他已经柔和惯了,善于用这一套去抓住男人的心,便作势擦了擦眼角的不值钱泪花儿,哀道,“给您添麻烦了,我就是…就是担心我师傅罢了,横竖我在您的庇佑下,可师傅他老人家…”他真的悲从中来,“却不知怎样了…”卢至桦侧耳听完这段话,自幼没有亲人的他,不能感同身受。发觉自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但他不愿意直说,便俯身拍了拍多秋的肩膀,不咸不淡地安抚道,“别急,我最近有事情,过了这阵,我再去帮你问问。”说罢他懒得去管悲伤的人,自顾去客厅吃了顿饱饭,而后一个电话叫来张春生几人,关在房间里密谋许久,最后决定要把那处酒楼重新装潢一番,顺带把高级女技师们分一半过来,用作在二层招待包间里的贵宾。主打的就是吃住一体,卢至桦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白桦馆”,至于另处,卢至桦下了命令——就干脆改成个名副其实的赌场。大酒楼原始条件不差,稍微整顿也就差不多了。大抵过去月余时间,这天卢至桦光鲜亮丽地站在门口,随着一声礼炮响起,他微笑着拉开红布,将里面镶金边的招牌展露出来,白桦馆也就顺利开了业。新店开业,卢至桦大张旗鼓请来不少人,要么是家境殷实有生意往来的,要么就是手里带过兵的土匪头子,好人坏人都有,甚至从前结过仇的,他也毫不在乎。除了相互恭维,卢至桦也趁机与其中几位谈成合作,众人表面都是喜气洋洋,一直热热闹闹到了晚上,门口突然点起烟花。伴随震耳欲聋的响声,黑洞洞的天空中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喜庆色彩,卢至桦端着半杯茅台酒站在二楼阳台正中位置,脸上被映得明暗交替的,熠熠生辉。“也好,本来就是我的,现在只不过物归原主而已,”他默默想着,脸上没有喜庆和得意,反倒是平和得很。可他转念一想,这不过是个开头,沈清梧没有怎样,他自己先不踏实起来,实在不很像话。他很会开导自己的情绪,把这种不踏实通通归咎到小崽子身上——虎毒不食子,再怎么说,也不能做得太绝了。抬起酒杯小酌一口,他在绵延的味道中重新品出丝朦胧的快意,“我给了他三十万,也算是对得起他了。”他没有欣赏完长久的烟花礼,俯身向张春生问了几句,得知中山藤川等人已经在楼上安顿好了包间娱乐,其余大部分有面子的,也都各自拥着一到两个女人,这才放下酒杯,在喧闹中偷偷乘着汽车离去了。